申城入冬的第一场雪落得无声，大光明马戏团的红色帐篷在雪地里像朵燃烧的罂粟。锣鼓声中，空中飞人"薇拉"正踩着秋千腾跃，水晶鞋在聚光灯下划出银弧，突然——她脖颈一软，猩红的血珠溅在雪白的幕布上，如同骤然绽放的红梅。
乔楚生掀开帐篷门帘时，皮靴踩碎了门口的冰棱。他穿着长款羊绒大衣，宽肩将布料撑得笔挺，围巾裹住半张脸，只露出锐利的眼睛。路垚跟在身后，鼻尖冻得通红，金笔在掌心呵着热气："探长，这飞人摔下来时像片叶子，颈椎断得太整齐了，不像意外。"
死者薇拉是马戏团的台柱，脖颈处有细如发丝的勒痕，指甲缝里卡着半片银色亮片。路垚蹲在尸体旁，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突然指着高空秋千："探长你看，秋千绳上缠着根黑色羽毛，跟吴老板家的猫头鹰毛一模一样，但这是孔雀羽。"
乔楚生顺着看去，果然看见孔雀羽上沾着点荧光粉，在雪光中幽幽发亮。他皱眉："荧光粉、羽毛、整齐的颈椎断裂……这手法跟百乐门的死亡探戈案有点像，但更利落。"他说话时，目光扫过路垚冻得发紫的嘴唇，下意识将自己的围巾解下一半。
"别，探长，"路垚躲开，"你这围巾是英国货，我怕沾了血污赔不起。"他晃了晃手里的证物袋，"刚在后台找到这个——薇拉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红桃皇后的诅咒'，还画了张扑克牌。"
正说着，帐篷深处传来尖叫。两人冲进道具间，见小丑"笑面虎"瘫在地上，指着角落里的木箱："诅咒……红桃皇后把阿杰抓走了！"木箱上用荧光粉画着红桃Q的图案，箱盖大开，里面散落着薇拉的演出服，还有半瓶没喝完的香槟。
乔楚生掀开衣服，发现箱底刻着行小字——"夜半三更，魂归 Circus"。路垚摸了摸箱底的木纹，突然笑了："探长，这箱子是松木做的，跟薇拉棺材的木料一样，凶手在玩心理战。"
"笑面虎"说阿杰是薇拉的未婚夫，也是马戏团的道具师。乔楚生找到阿杰时，他正躲在老虎笼后面，手里攥着枚断成两半的银戒指。"是红桃皇后干的！"他浑身发抖，"三年前我们在埃及古墓偷了红宝石，薇拉把宝石镶在了演出服的胸针上……"
路垚蹲在他面前，金笔敲了敲断戒指："这戒指内侧刻着'V&A'，是薇拉和你的名字缩写，断口很新，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他突然抬头，看向乔楚生，"探长，今晚的压轴戏是'活人切割'，不如我去当助手？"
乔楚生皱眉："胡闹！"
"这叫引蛇出洞。"路垚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锯末，"凶手既然用诅咒做文章，肯定会在压轴戏动手。我假扮助手，你在后台盯着，顺便……"他故意贴近乔楚生，鼻尖几乎碰到对方围巾，"欣赏探长穿西装的样子，比驯兽师还帅。"
乔楚生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喉结滚动，最终还是松口："不准耍花样。"
半小时后，路垚换上了金丝亮片的助手服，衣服紧身，勾勒出清瘦的腰线。他戴着白手套，金笔藏在袖口，对着镜子转了圈："探长，你看我这身材，演助手是不是比真女人还惹眼？"
乔楚生靠在化妆间门口，看着他腰肢的弧度，眼神暗了暗，却故意冷哼："像只偷穿戏服的猫。"他走上前，伸手调整路垚歪掉的领结，指尖触到对方温热的脖颈，"记住，一有动静就按响腰上的警报器。"
路垚低头，看见乔楚生为他别在腰间的银色警报器，形状像颗心形。他突然笑了："探长，这警报器比怀表还贴心，是专门给我做的？"
乔楚生没说话，只是替他理了理袖口，转身走出化妆间。路垚看着他的背影，手指悄悄摸了摸腰间的心形警报器，嘴角上扬。
压轴戏"活人切割"开始时，帐篷里座无虚席。路垚躺进木箱，看着魔术师"幻影"举起电锯，锯齿在灯光下闪着寒光。乔楚生站在后台幕布后，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目光寸步不离木箱里的人。
电锯声响起，木箱被缓缓切开。路垚屏住呼吸，突然感觉木箱底板在震动——下面有密道！他刚想按警报器，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一块浸着氯仿的手帕捂在他口鼻上！
"唔！"路垚挣扎着踢腿，脚尖碰到木箱壁，发出"咚咚"声。乔楚生瞳孔骤缩，撞开密道门冲进去，只见一个穿红桃皇后戏服的人正拖着路垚往地道深处跑。
"站住！"乔楚生举枪射击，子弹打在地道顶梁上，碎石落下。红桃皇后丢下路垚，转身甩出一把扑克牌，每张牌上都涂着荧光粉，在黑暗中划出绿芒。乔楚生侧身躲开，抱起昏迷的路垚，发现他手里紧紧攥着什么——是枚镶着红宝石的胸针，正是薇拉演出服上的那枚。
回到后台，路垚刚醒过来就咳嗽不止："探长，红桃皇后跑了，但我拿到了胸针……"他话没说完，突然指着胸针背后的刻字，"你看！'赠给我的夜莺'，是阿拉伯文，阿杰说过薇拉在埃及有个旧情人！"
乔楚生接过胸针，看着上面磨损的刻字，突然想起阿杰说的古墓盗窃案："埃及旧情人……难道是当年被他们背叛的考古学家？"
真相揭开时，雪下得更大了。红桃皇后其实是马戏团的化妆师莉莉，她的哥哥正是当年死在埃及的考古学家。薇拉和阿杰不仅偷了红宝石，还害死了她哥哥，莉莉用三年时间策划复仇，先是杀了薇拉，再想嫁祸给阿杰。
"所以荧光粉、孔雀羽、红桃皇后，都是你布置的迷阵。"路垚靠在乔楚生的羊绒大衣上，看着莉莉被带走，鼻尖还残留着氯仿的味道，"探长，你说这世上怎么总有为了宝藏害人的人？"
乔楚生没说话，只是将他裹得更紧，掌心贴着路垚后颈，试图捂热那里的冰凉。两人走在雪地里，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路垚看着乔楚生被雪打湿的发梢，突然说："探长，你刚才冲进地道的时候，像不像披着披风的超人？"
乔楚生低头，看着他冻得通红的鼻尖："再贫嘴，把你扔雪堆里。"
"别啊，"路垚笑起来，伸手握住乔楚生的手，"探长的手比暖炉还热，扔了多可惜。"他的指尖冰凉，乔楚生下意识收紧手指，将他的手整个包在掌心。
雪光映着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路垚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乔楚生："探长，你知道吗？刚才在地道里，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满脑子都是你给我做的阳春面。"
乔楚生的心猛地一跳，低头看他。路垚的眼睛在雪光中亮晶晶的，带着一丝后怕，还有更多的温柔："所以你以后要多做给我吃，听见没？"
乔楚生看着他，喉结滚动，轻轻点了点头。他伸手，拂去路垚发上的雪花，声音低沉而温柔："好，以后每天都做。"
路垚笑了，踮起脚尖，在乔楚生冰冷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雪花落在两人发间，融化成水珠。乔楚生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加深了这个吻，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给彼此。
雪越下越大，却挡不住心底的暖意。路垚靠在乔楚生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这申城的冬雪也格外浪漫。
"探长，"他闷闷地说，"明年冬天我们去看冰灯吧？"
"好。"乔楚生抱紧他，"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马戏团的红色帐篷在雪夜里渐渐远去，留下两串交叠的脚印，延伸向灯火通明的霞飞路。乔楚生看着怀里人的笑脸，突然觉得，这民国的奇案再多，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在，每一天都充满了温暖与希望。
至于下一个案件会在哪里，又会遇到什么离奇的事……
乔楚生勾了勾嘴角，握紧了路垚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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