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约翰医学院的福尔马林气味能呛裂鼻腔，路垚捏着白手帕捂鼻，金笔在掌心敲得哒哒响：“探长，这味道比百乐门的香水还上头，你说死者会不会是被熏死的？”
乔楚生没理他的调侃，皮靴踩在瓷砖上发出清冷的声响。解剖台上盖着白布，边缘渗出暗绿色的液体，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他掀开白布，死者是医学院学生赵磊，脖颈和手腕处布满铜钱大小的绿斑，像是某种植物的汁液凝固而成。
“绿斑边缘有灼烧痕迹，”路垚蹲下身，金笔戳了戳尸斑，“像是强酸腐蚀，但皮肤组织却异常完好，太矛盾了。”他突然抬头，看向乔楚生，“探长，你闻这味道——福尔马林里混着薄荷脑和……曼陀罗？”
乔楚生俯身，鼻尖萦绕着复杂的气味，果然有股若有似无的甜香，和第五章仓库里的曼陀罗毒一模一样。他皱眉：“赵磊死前在哪个实验室？”
“植物标本室，”老周捧着记录本跑过来，“他昨晚留院做实验，今天被发现死在解剖台，手里攥着这玩意儿。”证物袋里是片破碎的羊皮纸，上面用拉丁文写着“Anemone coronaria”，旁边画着朵红色的花。
路垚看着花的图案，突然想起什么：“这是欧洲银莲花，花语是‘失去的希望’，但更重要的是——它的根块含有白头翁素，接触皮肤会引起灼痛和水疱，跟死者的症状吻合。”他推了推眼镜，“可银莲花是温带植物，上海租界哪来的？”
正说着，走廊里传来尖叫。众人冲出去，见校花林薇薇瘫在标本室门口，指着里面的玻璃柜——原本盛放珍稀植物的柜子空了，玻璃上用绿漆画着朵银莲花，旁边还有行血字：“下一个就是你。”
“林薇薇说，赵磊死前在研究‘永生花’项目，”路垚蹲在标本室里，金笔挑起地上的玻璃碎片，“这绿漆是德国货，跟医学院教授陈默办公室的油漆一个牌子。”他抬头看向乔楚生，“探长，你知道陈默吧？留德医学博士，还是林薇薇的未婚夫。”
乔楚生想起卷宗里的照片：陈默穿着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手指上戴着枚蛇形银戒。“他昨晚在哪？”
“在办公室加班，”老周插话，“但没人能证明。而且赵磊死前跟他吵过架，好像是因为研究成果被剽窃。”
路垚突然笑了，指着标本室角落的通风口：“探长，这通风口直通陈默的办公室，上面有新鲜的刮痕。”他站起身，拍了拍白大褂上的灰尘——那是乔楚生从物证科顺来的，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宽大，袖口都快遮住手指。
乔楚生看着他清瘦的身影在标本柜间穿梭，白大褂下摆扫过盛放蟾蜍标本的玻璃缸，突然开口：“别乱碰。”
“知道啦探长，”路垚回头，桃花眼弯成月牙，“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实验室，当年在康桥……”他话没说完，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撞向摆满试剂瓶的实验台！
“小心！”乔楚生反应极快，纵身上前揽住他的腰，将人拽进怀里。路垚的后背贴上对方结实的胸膛，能闻到他领口里的雪松香，还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探长，”路垚故作惊讶，“你这腰力，不去学杂技可惜了。”
乔楚生没说话，只是扶着他的腰将人站稳，指尖触到白大褂下温热的肌肤，喉结滚动。路垚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笑得更狡黠：“探长脸红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就在这时，实验台突然发出“嘶嘶”声——刚才路垚差点碰倒的试剂瓶里，正冒出绿色的烟雾！乔楚生眼神一凛，捂住路垚的口鼻，将人护在身后：“是白头翁素提纯物，有毒！”
两人冲出标本室时，绿雾已经弥漫了整个走廊。乔楚生扯下领带捂住路垚口鼻，自己则用袖口掩住嘴，拉着他冲进陈默的办公室。路垚被他拽得踉跄，却突然停在书柜前：“探长，这书柜是活动的！”
他按下蛇形银戒形状的机关，书柜缓缓移开，露出暗室。暗室里摆满了实验笔记和干燥的植物标本，中央的铁盒里放着朵用福尔马林浸泡的银莲花，花瓣呈现诡异的绿色，旁边还有本加密日记。
“密码是陈默的生日，”路垚看着日记封面的蛇形图案，金笔在掌心敲了敲，“探长，你还记得林薇薇说他生日是……”
“1905年6月6日。”乔楚生接过日记本，指尖在密码锁上拨动，“跟他戒指上的蛇纹年份吻合。”他打开日记，里面记载着可怕的实验——陈默为了证明“永生花”理论，用银莲花毒素注射动物，却意外发现毒素能让人体细胞短暂“活化”，但最终会导致器官衰竭。
“赵磊发现了他的秘密，”路垚看着日记最后一页，“陈默怕事情败露，就用提纯的白头翁素杀了他，还想嫁祸给植物诅咒。”他突然抬头，“探长，林薇薇有危险！陈默说要在毕业典礼上展示‘永生花’，肯定是想拿她做实验！”
两人冲出医学院时，暮色四合。乔楚生拉着路垚跑向礼堂，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路垚的白大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突然停下脚步，指着礼堂尖顶：“探长，看！钟楼上有人！”
钟楼里，陈默正抓着林薇薇的手腕，手里拿着注射器，针头闪着寒光。乔楚生举枪瞄准，却被陈默用林薇薇当人质：“乔探长，放下枪！你们永远不懂‘永生’的奥秘！”
路垚突然开口，声音清亮：“陈博士，你错了。真正的永生不是细胞活化，而是……”他顿了顿，看向乔楚生，“是有人愿意为你挡子弹。”
话音未落，乔楚生猛地将路垚按在地上，同时开枪射击！子弹擦过陈默的手臂，注射器掉在地上。混乱中，林薇薇挣脱束缚，陈默失足从钟楼坠落，手里还攥着那朵绿色的银莲花。
案件了结时，雪下得更大了。路垚坐在乔楚生的车里，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突然打了个喷嚏。乔楚生从后座拿起羊绒大衣披在他身上，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耳垂：“笨蛋，不知道冷？”
“探长的大衣比暖炉还管用，”路垚裹紧大衣，里面还残留着雪松香，“就是味道太霸道，像把我整个人泡在雪松林里。”他晃了晃手里的银质怀表——那是乔楚生刚才塞给他暖手的，表盖内侧的“To my Sherlock”在雪光下闪着微光。
乔楚生发动汽车，看着路垚把玩怀表的样子，突然说：“下周是圣诞节，法租界有舞会。”
路垚抬头，眼睛一亮：“探长要请我跳舞？”
“嗯，”乔楚生目视前方，耳根却微微泛红，“但不准再穿女装。”
路垚笑起来，将怀表贴在脸颊上：“知道啦，我穿探长送的烟灰色西装，跟你配成一对。”他突然凑近，在乔楚生脖子下方轻轻吻了一下，“就当是提前送你的圣诞礼物。”
乔楚生身体一僵，转头看他。路垚的眼睛在雪光中亮晶晶的，嘴角上扬，露出狡黠的笑。乔楚生深吸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胡闹。”
“探长才胡闹，”路垚抓住他的手腕，将掌心贴在自己胸口，“你看，因为你刚才救我，我的心跳到现在都没停呢。”
乔楚生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的心跳，强劲而有力，如同他自己的心跳般，在雪夜里共振。他看着路垚泛红的脸颊，突然觉得这申城的冬雪也格外温柔。
“路垚，”他低声说，“以后别再离危险那么近。”
“知道啦，”路垚靠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但探长会保护我，对不对？”
“对。”乔楚生握紧他的手，“永远保护你。”
汽车驶在雪夜里，留下两道温暖的车辙。路垚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手里攥着乔楚生的手，又看了看那枚银质怀表，突然觉得，这民国的寒冬再冷，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在，就永远充满了暖意。
至于圣诞节的舞会，还有未来的无数个日夜……
路垚勾了勾嘴角，将脸埋进乔楚生的肩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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