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交易所的金圆券诡影

上海华商证券交易所的穹顶刻着西洋浮雕，黄铜栅栏后挤满挥舞账本的经纪人。路垚把脸贴在报价板玻璃上，金丝眼镜被呵出的白雾蒙住："探长，这堆金圆券比你上次在百乐门赢的筹码还晃眼。"乔楚生刚按住他后颈将人拽开，报价板突然爆出火星，贴满的金圆券报价单在电光中自燃，灰烬里飘出张印着骷髅头的扑克牌。

警笛声里，路垚蹲在焦痕前捻起灰烬："是白磷燃烧，扑克牌边角有算盘珠压痕。"乔楚生拎起他西装后领避开拥挤的人群，军靴在马赛克地面踩出清脆声响："交易所经理说，死者是做空黄金的投机商，死前收到过匿名的骷髅牌。"两人躲进经纪人办公室时，路垚撞翻了老式算盘，算珠滚落处露出地板暗格，里面躺着半枚刻着"申"字的银圆。

乔楚生用匕首撬开暗格锁扣，油墨味混着樟脑香扑面而来。路垚突然指着暗格内壁惊呼："这里刻着民国十七年的金本位代码——探长，这和你当码头保镖的时间吻合！"话没说完就被乔楚生捂住嘴，走廊传来皮鞋声，他趁机咬住对方掌心，尝到皮革混着雪松香的味道。乔楚生的手指在他后颈轻轻揉了揉，像在安抚炸毛的雀鸟。

交易所档案室的铁柜积着厚灰，路垚把1928年的交易日志铺了满桌。某页用红墨水圈着"申记金号"的交易记录，旁边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穿马褂的账房先生站在算盘前，袖口别着枚骷髅头形状的银质袖扣。乔楚生靠在铁架上翻查客户名单，军大衣蹭落了顶层的铜制计算器："申记金号十年前突然倒闭，老板据说私吞了黄金储备。"路垚突然把日志卷成筒敲他肩膀："探长看，账本里有个叫'楚生'的临时账房！"

乔楚生翻页的手指骤然停顿。他把日志抽出来塞进路垚怀里，银质怀表从马甲袋滑出，表盖内侧的"To my Sherlock"在百叶窗光影里闪着光："那年我在交易所替人抄账本，见过申记老板用骷髅牌发恐吓信。"路垚捧着日志仰头看他，发现他喉结滚动得厉害："探长的算盘...是不是在这里学的？"乔楚生突然把他按在铁架上，铜制计算器在头顶晃悠："再乱翻旧账，就把你绑在报价板前算一整天利滚利。"

根据账本线索，两人摸到交易所后街的废弃金铺。生锈的铁门用骷髅头挂锁锁着，路垚用钢笔尖挑开锁芯，突然听见乔楚生低喝："退后！"天花板的吊灯应声碎裂，玻璃碴子里躺着枚骷髅头袖扣，扣面沾着暗金色粉末。乔楚生把路垚护在身后，枪口对准阴影里的老式保险柜，柜门上用白磷画着和灰烬中相同的骷髅牌。

路垚捡起袖扣对着光看，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SJ"。"是申记的缩写，"他拽了拽乔楚生的皮带，"保险柜密码盘有油渍。"旧账本摊开在积灰的算盘上，某页用铅笔写着："1928.10.5，黄金藏于申字第三划。"乔楚生转动密码盘的手指顿了顿，路垚突然指着账本夹着的当票惊呼："这是申记老板当掉怀表的凭证...当票编号和你怀表的序列号一样！"

当票上的字迹突然渗出油渍，显露出夹层里的素描：年轻的乔楚生站在交易所门口，手里攥着半枚银圆，远处穿马褂的账房先生正把骷髅牌塞进信封。乔楚生刚要拿起当票，金铺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铁架上的铜制计算器纷纷坠落。他猛地把路垚按在身下，碎玻璃扎进他肩膀："别动，上面有人。"路垚攥着他肩膀的衣领，摸到温热的血渗出来。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乔楚生拎着昏迷的交易所经理走出来，军大衣后领沾着玻璃碴。路垚用自己的手帕给他包扎伤口，指尖碰到肩膀的旧伤疤时被乔楚生抓住手腕："申记老板当年用假金圆券骗了散户，把真黄金藏在算盘珠子里。"他低头看着路垚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笑，"没想到他徒弟现在想借骷髅牌逼死当年的知情人。"保险柜的白磷符号在晨光中渐渐淡去，露出底下刻着的完整句子："第三划的黄金，该还给1928年的楚生了。"

离开金铺时，上海刚敲过午钟。路垚把骷髅头袖扣别在乔楚生的军大衣上，自己钻进他怀里躲风。"探长，"他隔着布料咬了咬对方的锁骨，"下次再把我按在铁架上，我就把你的算盘珠子全换成金圆券。"乔楚生揽着他腰的手紧了紧，阳光透过交易所的彩绘玻璃，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投下铜钱形状的光斑："先管好你自己，刚才在金铺差点碰倒硝酸瓶。"远处传来黄包车夫的吆喝声，和十年前乔楚生蹲在交易所门口听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