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博物馆的青铜馆泛着冷光,透雕蟠螭纹铜镜悬在玻璃展柜中央。路垚把脸贴在防弹玻璃上,金丝眼镜被呵出的白雾蒙住:"探长,这镜子比你在百乐门照的哈哈镜清楚多了。"乔楚生刚按住他后颈将人拽开,展柜突然爆出蓝光,铜镜在电光中凭空消失,玻璃上凝着水珠般的血滴,拼成诡异的饕餮纹。
警笛声里,路垚蹲在焦痕前捻起水珠:"是磷粉混人血,饕餮纹边角有榫卯刻痕。"乔楚生拎起他西装后领避开巡逻的白俄警卫,军靴在青砖地面踩出回声:"馆长说这镜是西周遗物,昨晚守夜人在镜中看见自己被割喉。"两人躲进文物修复室时,路垚撞翻了青铜残片,碎块底下露出半片甲骨,刻着与饕餮纹相同的符号。
乔楚生用匕首撬开残片缝隙,铜锈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路垚突然指着甲骨背面惊呼:"这里刻着民国十九年的修复编号——探长,这和你当巡捕房武术教官的时间吻合!"话没说完就被乔楚生捂住嘴,走廊传来皮靴声,他趁机咬住对方掌心,尝到皮革混着雪松香的味道。乔楚生的手指在他后颈轻轻掐了掐,像在捏一只偷吃东西的猫。
档案馆的檀木柜积着薄灰,路垚把1930年的修复日志铺了满桌。某页用朱砂圈着"镜师李墨"的名字,旁边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穿长衫的老人站在工作台前,指尖捏着枚青铜镜,袖口别着饕餮纹银质袖扣。乔楚生靠在书架上翻查访客记录,军大衣蹭落了顶层的陶罐:"李墨是前清造办处匠人,据说会用古镜施展幻术。"路垚突然把日志卷成筒敲他肩膀:"探长看,访客登记里有个叫'楚生'的年轻学徒!"
乔楚生翻页的手指骤然停顿。他把日志抽出来塞进路垚怀里,银质怀表从马甲袋滑出,表盖内侧的"To my Sherlock"在天窗光影里闪着光:"那年我在博物馆打杂,跟李墨学过修复青铜器。"路垚捧着日志仰头看他,发现他喉结滚动得厉害:"探长的榫卯手艺...是不是在这里学的?"乔楚生突然把他按在书架上,陶罐在头顶晃悠:"再乱翻旧账,就把你绑在展柜前看一整天《考工记》。"
根据日志线索,两人摸到博物馆后街的废弃镜坊。生锈的木门用饕餮纹挂锁锁着,路垚用钢笔尖挑开锁芯,突然听见乔楚生低喝:"退后!"房梁的吊灯应声碎裂,玻璃碴子里躺着枚饕餮纹袖扣,扣面沾着青绿色粉末。乔楚生把路垚护在身后,枪口对准阴影里的青铜镜台,台面上用血画着和展柜相同的饕餮纹。
路垚捡起袖扣对着光看,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LM"。"是李墨的缩写,"他拽了拽乔楚生的皮带,"镜台抽屉有暗格。"旧牛皮日记本摊开在铜屑中,某页用蝇头小楷写着:"1930.12.25,镜中幻术可移形,唯楚生能破。"乔楚生翻开暗格的手指顿了顿,路垚突然指着日记本夹着的素描惊呼:"这是李墨和...和你的合照!"
素描上的乔楚生穿着短褂,手里捧着半块铜镜,站在穿长衫的李墨身边。背景里的工作台上躺着完整的蟠螭纹铜镜,镜面映着两人模糊的影子。乔楚生刚要拿起素描,镜坊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木架上的青铜残片纷纷坠落。他猛地把路垚按在身下,碎木扎进他后颈:"别动,上面有人。"路垚攥着他后颈的衣领,摸到温热的血渗出来。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乔楚生拎着昏迷的博物馆副馆长走出来,军大衣后领沾着铜锈。路垚用自己的手帕给他包扎伤口,指尖碰到后颈的旧伤疤时被乔楚生抓住手腕:"李墨当年用幻术藏起了铜镜真品,副馆长想借诡影案逼我交出破解之法。"他低头看着路垚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笑,"没想到他徒弟不知道,破镜的关键在镜钮——那里刻着我的名字。"
展柜的饕餮纹在晨光中渐渐淡去,露出底下刻着的完整句子:"楚生之手,可破万幻。"乔楚生从暗格里取出真正的蟠螭纹铜镜,镜钮处果然刻着极小的"楚"字。路垚凑过去看,突然在镜面里看见乔楚生的手正揽着自己的腰,两人交叠的影子被古镜映得格外清晰。
离开博物馆时,上海刚下过春雪。路垚把饕餮纹袖扣别在乔楚生的军大衣上,自己钻进他怀里躲风。"探长,"他隔着布料咬了咬对方的锁骨,"下次再把我按在书架上,我就把你的怀表换成青铜镜。"乔楚生揽着他腰的手紧了紧,雪粒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镜钮的"楚"字硌着路垚掌心:"先管好你自己,刚才在镜坊差点碰倒硫酸铜瓶。"远处传来电车的叮当声,和十年前乔楚生在博物馆学徒时听到的一模一样。
铜镜被送回展柜那天,路垚在镜钮内侧发现了新刻的字——在"楚"字旁边,多了个极小的"垚"。乔楚生靠在展柜玻璃上看他,军靴尖轻轻勾着路垚的皮鞋:"李墨说古镜能照见人心,路先生要不要照照看?"路垚抬头看他,金丝眼镜在灯光下闪着狡黠的光,突然踮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不用照了,探长的心跳声比铜镜回声还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