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把训练服拉链拉到顶时,青训营的小孩正围着看他手里的丝绒盒子,盒子打开着,里面的钻戒在日光灯下闪得晃眼,像极了赛场上水晶爆炸的光效。
“笙哥,这戒指得攒大半年工资吧?”十七岁的小将阿昊咂着嘴,伸手想碰又缩了回去,“求婚用这个,时笙姐肯定答应。”
长生把盒子合上,塞进训练服内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料——那里还留着顾时笙上次给他缝补的痕迹,她手笨,针脚歪歪扭扭的,却比任何名牌logo都让他觉得踏实。
“别瞎传,”他拍了拍阿昊的后脑勺,“训练去。”
转身往主训练室走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顾时笙发来的照片:她坐在轮椅上,背后是医院的小花园,银杏叶落在她腿上的毛毯上,配文是“今天天气真好,想喝你做的玉米糊”。
长生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打字回复:“等你出院,天天给你做。”
他想起三天前在病房里,顾时笙捧着那碗玉米糊,小口小口喝得认真,阳光落在她睫毛上,像落了层金粉,那时他突然就打定主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连喝糊都觉得幸福的姑娘,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训练赛打到下午三点,长生以“去拿战术分析表”为由溜出训练室,他没去分析师办公室,反而绕到基地后院的仓库——那里堆着去年夺冠时剩下的应援物,有粉丝送的向日葵花束标本,还有印着全队签名的锦旗。
“笙哥,你找啥?”负责看管仓库的老张探进头来,手里还拿着个喷壶,“我刚给那些花浇水呢。”
“找那个灯牌。”长生蹲下身翻箱子,“去年粉丝做的,上面写着‘长生和时笙要好好的’那个。”
老张哦了一声,指着角落里的纸箱:“在那儿呢,上周整理东西翻出来的,还挺新。”
长生把灯牌抱出来,插电试了试,暖黄色的光透过亚克力板漫出来,那行字在昏暗的仓库里格外清晰,他想起去年总决赛结束后,顾时笙举着这个灯牌挤在人群里,被粉丝推得东倒西歪,却还是拼命朝他挥手,嗓子喊得都哑了。
“谢了张叔,”他把灯牌塞进背包,又往里面塞了件外套——顾时笙总说他穿这件灰色连帽衫最好看,像只温顺的大型犬。
傍晚去医院时,长生手里拎着个保温桶,背包鼓鼓囊囊的,江若初刚给顾时笙梳好头发,见他进来就笑着打趣:“今天训练早退了?徐必成说你们晚上有加练。”
“请了两小时假,”长生把保温桶放在桌上,视线落在顾时笙的轮椅上,“医生说你能坐久点了?”
“嗯,刚才还在走廊走了两圈呢,”顾时笙晃了晃自己的小腿,石膏已经拆了,换成轻便的护具,“就是走得像只企鹅,被护士小姐姐笑了。”
长生没说话,只是打开保温桶,把玉米糊倒进碗里,他今天特意多加了勺蜂蜜,顾时笙喜欢甜口,却总说怕胖,每次都要剩小半碗,最后全进了他的肚子。
江若初看他们一个喂一个吃,识趣地站起来:“我去楼下买点水果,你们聊。”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顾时笙突然说:“你背包里装的啥?鼓鼓囊囊的。”
“没什么,”长生的耳尖红了红,把最后一口玉米糊喂给她,“等下带你出去走走。”
“去哪?”顾时笙眼睛亮了亮,“医院的花园都逛腻了。”
“去个你熟悉的地方。”长生推着轮椅往外走,路过护士站时,护士长笑着打趣:“长生又来接女朋友啦?”
他这次没像往常一样低头默认,反而停下来,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带她回家。”
顾时笙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抓着轮椅扶手的手指紧了紧,电梯下降时,她看着长生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他第一次送她回家的样子——也是这样沉默,却会在过马路时,不动声色地把她护在内侧。
车子停在训练基地门口时,顾时笙愣住了:“来这儿干嘛?不是说带我去吃新开的那家甜品吗?”
“先去拿点东西,”长生把轮椅从后备箱卸下来,推着她往基地里走,傍晚的训练基地格外热闹,队员们刚结束训练,三三两两地往食堂走,看到他们都笑着打招呼。
“时笙姐好!”
“长生今天不加班啊?”
长生笑着应着,脚步却没停,径直往训练室走,推开门的瞬间,顾时笙突然捂住了嘴——
训练室的灯全灭了,只有两排应援灯牌亮着,左边是“AG长生”,右边是“笙歌大大”,中间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她写的小说片段,用的是游戏画面还原的——打野位在野区蹲草,等了三分钟,只为给路过的分析师打一个蓝 buff。
“这不是我写的《野区追妻实录》吗?”顾时笙的声音有点抖,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长生把轮椅转了个方向,让她面对着自己,他单膝跪地,从背包里掏出那个丝绒盒子,打开的瞬间,训练室里响起一阵起哄声——原来队员们都躲在后排,连教练都捧着束向日葵,笑得一脸促狭。
“顾时笙,”长生的声音比打总决赛时还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太会说话,你知道的。”
顾时笙点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想起他第一次跟她搭话,是在分析会上,他指着她做的战术图,憋了半天只说“这里,打得过”,
“但我知道,”长生举起戒指,目光比聚光灯还亮,“我想每天给你做玉米糊,想在你写小说时给你泡咖啡,想在你被黑粉骂时,第一个站出来说你是我的人。”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屏幕上的游戏画面:“就像打野永远要保护好后排,我也想保护你一辈子。”
训练室里鸦雀无声,只有键盘的余温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顾时笙看着眼前这个不善言辞的男生,突然想起他为了看懂她的小说,通宵查电竞术语;想起他在她被网暴时,用大号发的那条力挺微博;想起他在抢救室外,整整守了七天七夜,眼睛红得像兔子。
“你是不是傻?”顾时笙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擦眼泪,“求婚都不选个浪漫点的地方,非要在满是汗味的训练室……”
话没说完,就被长生握住了手,他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是上次陪她买手套时,偷偷记下的尺码。
“这里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有你帮我分析战术的白板,有我们赢了比赛时碰过的拳头,”长生站起来,把她从轮椅上抱起来,动作小心翼翼的,“我觉得,这里最像家。”
后排突然爆发出掌声,一诺吹了声口哨,江若初笑着抹眼泪,连平时最严肃的教练都鼓着掌,顾时笙把脸埋在长生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混合着汗水的味道,突然觉得,比任何香水都好闻。
走出训练基地时,夜色已经漫了上来,长生抱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顾时笙的腿缠在他腰上,戒指在路灯下闪着光。
“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长生低头看她,“在你出事前就买好了戒指,想等你小说完结那天……”
“笨蛋,”顾时笙捏了捏他的耳朵,“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答应的。”
车子驶过菜市场时,顾时笙突然说:“停一下。”
长生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她指着那家卖糖炒栗子的摊位:“我想吃那个。”
他笑着下车,买了一斤热乎的栗子回来,剥了一颗塞进她嘴里,甜糯的热气在舌尖散开,顾时笙眯起眼睛,突然想起江若初说的那句话:“最好的车,是能停在生活的烟火气里的。”
原来最好的爱情也是,不是小说里轰轰烈烈的告白,而是训练室里的一盏灯牌,是病床上的一碗玉米糊,是此刻嘴里的一颗栗子,是无论经历什么,都想牵着你的手,把日子过成最踏实的模样。
回到医院时,江若初和徐必成还在病房里等,看到顾时笙手上的戒指,江若初笑着捶了长生一下:“可以啊你,藏得够深的。”
徐必成从包里掏出个红本本,往桌上一放——是他和江若初今天刚领的结婚证,照片上的两人笑得一脸傻气。
“恭喜,”长生伸出手,和徐必成握了握,两个平时话都不多的男生,此刻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顾时笙拿起结婚证翻了翻,突然对江若初眨眨眼:“看来我的伴娘服又得快点准备了。”
“急什么,”江若初摸了摸肚子,“等你能跑能跳了再说。”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落在四个年轻人的脸上,病房里的消毒水味似乎淡了些,混着栗子的甜香和玉米糊的暖意,变成了最安稳的味道。
长生坐在床边,给顾时笙揉着还不能完全受力的腿,她的脚踝还有点肿,他的动作很轻,像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
“对了,”顾时笙突然想起什么,“你求婚时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找人写的?我才不信你能说那么多。”
长生的耳尖红了红,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用铅笔写的草稿,字迹歪歪扭扭的,还有好几处涂改的痕迹。
“阿昊帮我改的,他说这样显得深情。”
顾时笙看着那张纸,突然笑出了声,眼泪却又掉了下来她把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自己的钱包里,和那张平安符放在一起。
“不用学。”她握住他的手,“你说什么,我都喜欢”
夜渐渐深了,徐必成开车送江若初回家,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江若初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突然说:“你看他们,多好。”
“嗯,”徐必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们也一样。”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徐必成没立刻熄火,而是从后座拿出个小盒子:“本来想领证时给你的,忘了。”
盒子里是枚素圈戒指,没有钻,却打磨得很光滑,江若初想起他前阵子总说训练完要去“做点事”,原来是去银铺打戒指了。
“我妈说,素圈的好,戴着干活方便。”徐必成把戒指给她戴上,大小刚刚好,“等孩子生下来,再给你换个带钻的。”
“不用。”江若初摇摇头,举起手看了看,“这个就很好。”
就像此刻的日子,没有轰轰烈烈,却有着藏在细节里的甜,就像训练基地里的求婚,没有玫瑰铺地,却有着最真挚的心意,就像他们所有人,在经历过风雨后,依然能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把平凡的日子,过成最动人的模样。
徐必成解开安全带,凑过来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动作轻得像羽毛:“回家吧,妈说给你留了银耳汤。”
江若初点点头,看着他下车给自己开车门,突然觉得,幸福其实很简单,就是有人为你留一盏灯,有人为你熬一碗汤,有人在你需要的时候,永远都在。
而那些曾经的伤痛、恐惧,终将在这些温暖的日常里,慢慢变成生命里最珍贵的印记,就像顾时笙腿上的疤,是勋章;就像他们指间的戒指,是承诺;就像未来的日子,是值得期待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