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味在舌根炸开的瞬间，季临的视网膜上闪过刺眼的白光。他看见九岁的自己踮着脚，正把烙铁按在某个孩子的后颈上，白烟滋啦一声窜起来。

"这样我们就是永远的搭档了。"记忆里的童声带着雀跃。

现实中的海水突然灌入鼻腔，季临猛地呛醒，发现沈砚的犬齿还卡在自己齿间。导电领带缠着他的手腕，那些暗藏的纤维正闪着蓝光，像极了记忆里烙铁冷却时的颜色。

"这不是我的记忆！"季临挣开时扯断了半截导线，火花溅到沈砚锁骨上烫出红痕。缓冲舱的警报声忽远忽近，十二个克隆体的童声在海水里重叠："呼吸频率保持62次/分..."

沈砚突然拽紧领带，季临被扯得往前一扑。两人鼻尖几乎相撞时，他看见对方虹膜里跳动的倒计时——00:02:43，父亲实验室的老式数字。

"是你亲手烙下的编号。"沈砚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拇指按上季临后颈，"现在它要杀了你。"

皮肤接触的刹那，季临眼前又炸开画面：九岁的自己穿着病号服，正往昏迷的沈砚颈部注射针剂。监护仪显示着熟悉的62次/分，而病床标签写着\[S-000初代载体\]。

"不可能..."季临的指甲陷进沈砚手腕，那些皮下条形码突然暴亮。某个克隆体舱突然炸裂，冲击波掀翻了控制台，针剂碎片擦过他脸颊时，季临在金属反光里看见自己后颈——烫金的S-001编号正在渗血。

沈砚趁机把他压向舱壁，膝盖卡进他两腿之间。这个姿势让季临能清晰感觉到对方胸腔的震动："γ-4最终预案启动后，所有克隆体都会同步清除记忆。"沈砚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带着铁锈味，"除了原始样本。"

海水突然退去大半，露出舱底斑驳的金属板。季临趁机用针剂碎片抵住沈砚咽喉："如果我是原始样本，那些克隆体算什么？"

"备份。"沈砚的喉结在碎片下滚动，"包括我。"

领带突然收紧，季临的手腕被勒出紫痕。他屈膝顶向沈砚腹部时，对方后颈的编号意外擦过他的皮肤，爆出一串电弧光。所有克隆体舱突然停止撞击，警报声戛然而止。

季临的瞳孔剧烈收缩。在沈砚被扯开的衣领下，烫金编号S-000的最后一个数字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更小的字迹：\[契约者·小橘子\]

这个童年绰号让季临太阳穴突地一跳。记忆深处有扇门被撞开——盛夏的实验室后院，两个孩子蹲在橙子树下，沾满果汁的手指勾在一起。

"删除记忆的不是我。"沈砚突然松开领带，指尖擦过他后颈渗血的编号，"是你自己要求的。"

缓冲舱的照明系统突然恢复，照亮舱底那片被海水泡褪色的涂鸦：两个火柴人手拉手站在歪斜的太阳下，旁边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小橘子和冰块永远不分开\]。

季临的呼吸频率第一次超过了62次/分。

季临的指尖在涂鸦上颤抖，金属舱壁突然传来低频震动。沈砚猛地将他扑倒，一根钢筋擦着发梢钉入刚才站立的位置。海水退潮后暴露的管道网开始喷出淡绿色气体，克隆体舱门上的指示灯接连转红。

"神经毒气。"沈砚撕下衬衫下摆捂住季临口鼻，自己却呛出鲜血。那些血珠悬浮在空气中，突然被某条看不见的数据线吸收，在两人之间拉出细长的血桥。

季临突然抓住沈砚手腕，对方皮下条形码的蓝光顺着血桥蔓延到他手臂上。皮肤接触的刹那，缓冲舱的投影系统突然启动，悬浮屏上跳出两段并排的脑波图——属于九岁季临和此刻的沈砚，波动频率完全重合。

"不可能..."季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更多记忆碎片从裂缝里涌出。他看见自己穿着白大褂站在培养舱前，舱内漂浮着十二岁的沈砚，而监护仪显示着熟悉的62次/分。这次画面里没有橙子味，只有消毒水混合着铁锈的腥气。

沈砚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在舱底涂鸦上晕开。被染红的"永远"字样下面，渐渐显露出被海水泡模糊的电子纹路——是张微型芯片的电路图，边缘标注着\[S-共生协议\]。

"当年你发现克隆体承载不了完整记忆。"沈砚的指甲抠进金属接缝，指节因用力过度发白，"就把自己的海马体数据..."话没说完就被新一轮爆炸打断，天花板坠落的碎片削掉了他半边衣领。

季临在漫天火花中看清了对方锁骨下的烙印——不是烫金编号，而是歪歪扭扭的橙子简笔画，和他记忆深处那个暴雨夜，自己用烧红的铁丝在玩伴身上留下的涂鸦一模一样。

"所以那些克隆体..."季临的声音被警报声割裂成碎片。

"都是失败品。"沈砚拽着他滚进控制台下方，背后传来克隆体舱解体的巨响，"只有我能同步承受你的记忆暴走。"

通风管突然传来抓挠声，九岁模样的克隆体正从管道爬出，后颈的S-002编号闪着不稳定的红光。孩子抬头露出季临的脸，手里握着他们童年常玩的磁力棋。

"哥哥。"克隆体甜甜地笑，棋子突然吸住季临口袋里的针剂碎片，"这次轮到我来当医生了。"

记忆深渊的橙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