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警报声刺痛着他的耳膜。越靠近东翼，空气中的咒力就越发浓重，像粘稠的糖浆般阻碍着他的前进。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东翼训练场已经面目全非。地面像是被巨人的犁耙翻过，墙壁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背靠背站着，周围环绕着伏黑的式神——鵺在空中盘旋，大蛇在地面游走。他们的对手是两只形态诡异的特级咒灵。
第一只形似巨大的螳螂，前肢如镰刀般闪着寒光；第二只则更令人不安——它有着近似人类的外形，全身覆盖着流动的银色物质，脸上只有一只占据半个面孔的眼睛。
但最让虎杖震惊的是战场上空那个扭曲的空间漩涡。它正以缓慢但不可阻挡的速度扩大，吞噬着周围的一切。那绝对是"无下限术式"的效果。
"虎杖！快离开这里！"伏黑第一个发现了他，声音因急切而嘶哑。
钉崎转过头，左臂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笨蛋！你来干什么？"
虎杖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个人形咒灵突然转向他。巨大的独眼眯起，一个刺耳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虎杖悠仁...终于见到你了。"
螳螂咒灵趁机发动攻击，镰刀前肢划出一道寒光。伏黑的鵺俯冲下来挡在钉崎面前，却被一刀两断，化为黑雾消散。
"钉崎！"虎杖不顾一切地冲向前。
"别过来！"钉崎咬牙举起铁锤和钉子，"我能应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如流星般划过战场，重重击在螳螂咒灵身上。九十九由基从天而降，金色的咒力在她周身流转。
"孩子们，退后！"她命令道，同时双手结印，"这些不是普通的特级！"
人形咒灵对同伴受袭毫不在意，独眼仍紧盯着虎杖："我们为你而来，继承者。让我们看看五条悟的选择是否正确。"
虎杖浑身发冷："你们认识五条老师？"
咒灵没有回答，而是抬起银色的手臂。上空的扭曲空间突然改变方向，朝虎杖压来。伏黑迅速结印："『嵌合暗翳庭』！"
黑影如潮水般从地面涌起，在虎杖面前形成一道屏障。然而当扭曲空间接触到黑影时，伏黑的术式竟被直接分解。
"不可能..."伏黑脸色煞白，"它在吞噬我的咒力！"
虎杖本能地举起双手，回忆着训练时的感觉。空间对他来说是什么？是一种相对的错觉，是可以通过意志调整的变量。他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回应这个想法，指尖开始发烫。
扭曲空间已经近在咫尺，伏黑和钉崎的呼喊声变得遥远。虎杖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周围的空间是一层可以折叠的薄膜。当他再次睁眼时，一个直径约一米的球形扭曲空间在他面前形成，与袭来的攻击正面相撞。
两股空间力量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爆鸣。虎杖被冲击波掀翻，后背重重撞在残破的墙壁上。
"咳咳..."他挣扎着爬起来，喉咙里满是血腥味。战场上暂时安静下来，烟尘渐渐散去。他看到九十九由基正在与螳螂咒灵激战，金色咒力与绿色刀光交织；而那个人形咒灵则站在原地，独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有趣。"咒灵的声音再次直接传入虎杖脑海，"你真的能够使用'无界'，尽管还很粗糙。"
"'无界'？"虎杖喘息着问，"那是什么？"
咒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突然转向另一个方向："看来今天的测试只能到此为止了。"
虎杖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夜蛾正道带领的高专教师队伍正从远处赶来。咒灵抬起手，上空的扭曲空间突然收缩，形成一个黑洞般的点，然后爆发出一阵强光。当光芒消散时，两只咒灵都已不见踪影。
"逃走了？"钉崎不甘心地咬牙。
伏黑单膝跪地，额头渗出冷汗："那个空间能力...简直和五条老师的一模一样。"
九十九由基走到虎杖身边，罕见地表情凝重："你没事吧？"
虎杖摇摇头，刚想说话，一阵剧痛突然从胸口传来。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训练服已经被鲜血浸透——刚才的空间碰撞造成的伤害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虎杖！"钉崎的惊呼是他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黑暗。温暖而舒适的黑暗。
虎杖感觉自己漂浮在无边的虚空中，没有痛苦，没有恐惧。但很快，一丝不安渗入这片宁静。有人在注视着他。
"宿傩？"他在意识中呼唤。
没有回答，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更强烈了。突然，一幅画面强行闯入他的脑海：那个银色的人形咒灵，站在无数扭曲空间的中央，独眼凝视着虚空。而在它身后，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立方体——封印五条悟的狱门疆。
虎杖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他立即又闭上了眼。
"慢点，你失血不少。"家入硝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虎杖再次尝试睁眼，这次适应了光线。他躺在医务室的床上，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家入医生正在整理医疗器械，而伏黑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似乎睡着了。
"多久了...？"虎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十二小时左右。"家入递给他一杯水，"不算太糟，你的恢复速度比普通人快三倍。"
虎杖小心地坐起来，尽量不吵醒伏黑："那只咒灵...有人分析出它的来历了吗？"
家入的表情变得严肃："正在分析。夜蛾校长和九十九小姐已经开了整晚的会。"她顿了顿，"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那只咒灵离开前，在现场留下了这个。"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小块银色物质，正是那人形咒灵身体的一部分。虎杖接过证物袋，刚碰到就感到一阵刺痛——不是物理上的，而是来自他体内的宿傩。一种近乎兴奋的情绪波动从宿傩的意识传来，强烈到让虎杖差点扔掉证物袋。
"怎么了？"家入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异常。
"没什么，只是...有点冷。"虎杖勉强笑笑，将证物袋还给她，"有什么发现吗？"
家入摇摇头："这种物质既不是已知的咒力构造，也不是物理存在的材料。它更像是...某种概念的具现化。"
"概念的具现化？"
"就像五条悟的'无限'被具现为可操作的术式一样。"家入解释道，"这只咒灵可能是某种高度抽象概念的化身。"
虎杖想起咒灵说的那个词——"无界"。这是它对自己能力的称呼吗？与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又有什么关系？
伏黑突然动了一下，睁开眼睛："虎杖？你醒了。"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你该回去休息的。"虎杖有些愧疚。
伏黑摇摇头："我没事。比起这个..."他犹豫了一下，"那只咒灵，它说了什么吗？在你和它交手的时候。"
虎杖点点头："它说它们是冲我来的，还提到了五条老师...称我为'继承者'。"他没有说出关于"无界"的部分，也不打算分享那个有狱门疆画面的幻象——至少不是现在。
伏黑的眉头紧锁："继承者...难道它真的是五条老师能力的某种衍生体？"
"不可能。"家入断然否定，"五条悟的术式是他独有的，不可能被复制或继承...至少不应该以这种方式。"
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夜蛾正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疲惫，右臂上缠着绷带。
"醒了就好。"夜蛾的声音低沉，"虎杖，能回忆起战斗的细节吗？任何细节都可能重要。"
虎杖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战斗经过，包括咒灵的话语和那个空间能力的特征。当他说到自己如何创造小型空间扭曲进行防御时，夜蛾和家入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做得很好。"夜蛾最终说，"但也很危险。在没有完全掌握能力的情况下直面特级咒灵...如果不是运气好，后果不堪设想。"
虎杖低下头："我明白，校长。但我不能眼看着同伴陷入危险而什么都不做。"
夜蛾的表情软化了些："这正是五条看重你的地方。"他转向家入，"他的情况如何？"
"恢复得很好，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家入回答，"不过短期内最好不要进行高强度训练。"
夜蛾点点头："虎杖，接下来几天你留在校内，不要单独行动。九十九小姐会继续指导你的训练，但重点放在控制而非力量上。"他停顿了一下，"高层已经知道了这次袭击，他们...对你能使用空间能力一事很感兴趣。"
虎杖感到一阵寒意："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会派人来'评估'你。"夜蛾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做好心理准备。"
夜蛾离开后，伏黑终于忍不住问道："校长说的'评估'是什么意思？听起来不像好事。"
家入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咒术高层一直对特殊能力者既利用又警惕。五条悟之所以能保持相对独立，是因为他强大到无人能制。而现在虎杖展现出了类似的潜力..."
"所以他们要么想控制我，要么想消灭我。"虎杖平静地说出了最坏的可能性。
医务室陷入沉默。窗外，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我们会保护你的。"伏黑突然说，声音坚定，"就像你总是保护我们一样。"
家入微微一笑："年轻人就是热血。不过他说得对，高专不会轻易向高层屈服。特别是现在五条..."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虎杖感激地看着他们，心中却充满不安。那只咒灵离开前的眼神，宿傩反常的反应，还有那个神秘的幻象...一切都指向一个他不愿面对的真相：这次袭击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风暴的中心，很可能就是他本人。
伏黑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别想太多，先养好伤。钉崎吵着要来看你，被真希学姐强行拖去休息了。"
虎杖笑了笑："她没事吧？"
"轻伤，已经处理好了。"伏黑站起身，"我去给你弄点吃的，食堂应该开门了。"
伏黑离开后，家入也去处理其他病人，留下虎杖一个人。他靠在枕头上，再次回想起那个幻象。狱门疆出现在咒灵身后是巧合吗？还是某种提示？
最令他不安的是宿傩的反应。那个向来狂妄自大的诅咒之王，为何会对那只咒灵表现出近乎兴奋的情绪？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虎杖闭上眼睛，尝试在意识中呼唤宿傩。一如既往，没有回应。但这次，他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宿傩不是沉默，而是在专注地观察着什么，以至于无暇理会他。
这种想法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当伏黑带着食物回来时，发现虎杖又睡着了。他轻轻放下餐盘，正准备离开，却注意到虎杖的右手手指微微抽动，周围的空气出现了几乎不可察觉的扭曲。
伏黑屏住呼吸，仔细观察。扭曲持续了几秒钟后消失，但已经足够让他确信——即使在 unconscious 状态下，虎杖的能力仍在自主运作。
这意味着两件事：第一，这种能力已经深深植根于虎杖的本能中；第二，如果失控，可能在睡梦中造成灾难性后果。
伏黑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决定立即向夜蛾校长报告这一发现。走出医务大楼时，朝阳已经完全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校园。伏黑停下脚步，望向远处东翼的废墟。
短短一天前，那里还是完好的训练场。而现在的废墟，很可能就是整个咒术界的未来缩影——被未知的力量撕裂、重塑，走向不可预知的方向。
作为咒术师，他们早已习惯了危险和战斗。但这次，伏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因为这次的敌人，似乎比他们任何人都更了解虎杖悠仁身上的秘密。
甚至可能比虎杖自己更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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