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天机阁后山，雾气缭绕。
楚瑶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练功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三个月来，玉衡子的"特训"堪称残酷——不，应该说是玩命。
"今天的内容很简单。"玉衡子坐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悠哉地晃着酒葫芦，"跳下去，在落地前想出三种自救的方法。记住，不能重复使用以前的方法。"
楚瑶嘴角抽了抽。这已经是第七次"跳崖训练"了。第一次她差点摔成肉饼，幸亏玉衡子及时出手。之后几次，她逐渐掌握了用冰灵力减缓下落、用火灵力反冲缓冲等方法。但今天要求三种新方法...
"计时开始。"玉衡子突然一挥手，一股无形力量将楚瑶推下悬崖！
风声在耳边呼啸，楚瑶压下惊慌，急速思考。第一种方法——她双手结印，体内火灵力喷涌而出，在背后形成一对火焰翅膀。但仅减缓了部分下坠速度，还远远不够。
第二种方法——她猛地转身，对着悬崖壁连续释放冰锥，每一击都让下坠速度减缓一分。但崖壁很快到了尽头，下方仍是空空荡荡的深渊。
第三种...地面已经近在咫尺！楚瑶急中生智，左手冰灵力右手火灵力同时爆发，两股相克的力量在身前碰撞，产生剧烈爆炸！冲击波将她硬生生推高十余丈，下坠速度大减。
连续三次这样的操作后，楚瑶终于安全落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玉衡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马马虎虎。爆炸反冲太耗灵力，真正生死对决时用这招等于自杀。"
楚瑶抬头，看到老道士脚踏虚空缓步而下，道袍飘飘如仙人临世。
"那您说该怎么办？"楚瑶没好气地问。
玉衡子落地，随手抛给她一颗丹药："吃下去。答案是冰火相生，不是相克。你太执着于两者的对抗性，忽略了互补的可能。"
楚瑶吞下丹药，疲惫感顿时减轻不少。她皱眉思索玉衡子的话："冰火相生？"
"比如..."玉衡子突然出手，一指指向楚瑶眉心！
楚瑶本能地后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一股炽热如岩浆的灵力从玉衡子指尖传入她体内，瞬间流遍全身。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烧成灰烬时，那股灵力突然性质一变，化作刺骨寒流。
极热转极寒的痛苦让楚瑶惨叫出声，但紧接着，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寒流所过之处，经脉竟然比之前更加坚韧宽敞，灵力运转速度明显提升。
"感受到了吗？"玉衡子收手，"极热扩张，极寒巩固。这才是冰火灵力的正确用法。"
楚瑶震惊地内视自身，发现修为竟然精进了一小截！这种修炼方法闻所未闻。
"今天下午的课题是抗毒训练。"玉衡子转身走向山径，"吃完早饭来毒龙潭找我。"
望着玉衡子远去的背影，楚瑶既敬畏又感激。这三个月来，老道士用各种近乎残忍的方法逼迫她突破极限，但每次都在她真正濒临崩溃时恰到好处地给予指点。这种教导方式与苏清寒当年的循规蹈矩截然不同。
想到苏清寒，楚瑶心头又是一阵刺痛。那个曾经如师如母的人，竟然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
摇摇头甩开这些思绪，楚瑶向膳堂走去。路上，她经过天机阁的藏书楼，忽然心念一动，拐了进去。
过去两个月，她每天训练结束后都会来这里查阅关于母亲的资料。可惜公开记录极少，她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拼凑线索。
藏书楼值班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修士，见到楚瑶只是点点头，便继续打瞌睡。楚瑶轻车熟路地来到"宗门记事"区域，找到标有"玄冰宗"的书架。
这些书她几乎翻遍了，今天却意外发现最上层多了一本薄薄的册子。取下来一看，封面上写着《北境星象异闻录》，作者署名"玉衡子"。
"这是..."楚瑶好奇地翻开，发现是玉衡子二十年前游历北境时的见闻记录。其中一页被折了角：
"天启二十三年冬，观测到玄冰宗方向星象大异。天权星暗，荧惑星炽，主宗门内乱，血光之灾。推算应与圣女苏清霜叛逃有关。传闻圣女携宗门至宝'寒髓珠'遁入寒髓洞，后无音讯。苏清寒率众追捕，宣称已将其诛杀，然星象显示命星未灭，疑有隐情..."
楚瑶的手微微发抖。寒髓洞？命星未灭？这是不是说母亲可能没死？或者至少...没有像苏清寒说的那样被简单杀死？
她急切地想继续往下看，却发现下一页被人撕掉了。翻遍全书也找不到更多关于母亲的记录。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楚瑶差点把书扔出去。转头一看，玉衡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目光落在那本《北境星象异闻录》上。
"我...我只是..."
"只是好奇母亲的下落？"玉衡子叹了口气，从她手中拿过书册，"这些陈年旧事，现在探究为时过早。"
楚瑶急切地问："书上说我母亲的命星未灭，是真的吗？寒髓洞在哪里？"
玉衡子将书放回书架："寒髓洞是玄冰宗禁地，传说直通地底寒髓，寻常修士进去瞬间就会冻成冰雕。"他顿了顿，"至于命星...星辰之道玄妙难测，未必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这含糊其辞的回答显然不能令楚瑶满意，但她看出玉衡子不愿多谈，只好暂时作罢。
"走吧，毒龙潭的训练要开始了。"玉衡子转身向外走，"提醒你，今天的项目会很'刺激'。"
所谓"刺激"，简直是生不如死。
毒龙潭位于后山一处隐蔽山谷，潭水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鼻的腥味。玉衡子要求楚瑶在潭中浸泡一个时辰，期间运转灵力抵抗剧毒。
"这潭水融合了七七四十九种毒物，能腐蚀灵力，侵蚀经脉。"玉衡子说得轻描淡写，"撑不住就喊救命，我会捞你出来——当然，那意味着特训失败。"
楚瑶咬牙脱去外袍，只穿着贴身衣物踏入潭水。刚接触水面，一阵剧痛就从脚底直冲头顶，仿佛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她闷哼一声，差点跪倒。
"运转灵力！"玉衡子喝道。
楚瑶立刻调动体内冰火灵力，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保护膜。但这只能略微减轻痛苦，毒素仍在缓慢渗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痛苦呈几何倍数增长。楚瑶全身皮肤开始泛红，继而发紫，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滴入潭水。
"半个时辰了，还不错。"玉衡子坐在潭边石头上，悠闲地啃着果子，"想想你体内的冰火灵力。极寒可延缓毒素扩散，极热能焚化入侵毒素。"
楚瑶已经痛得神志模糊，但玉衡子的话还是传入了脑海。她尝试将冰灵力集中在毒素渗透的部位，同时用火灵力主动攻击已入侵的毒素。
效果立竿见影！痛苦减轻了不少。楚瑶精神一振，更加精细地操控两股灵力，甚至尝试让它们在特定位置短暂融合，产生一种奇特的"冰焰"，将接触到的毒素彻底焚毁。
"咦？"玉衡子坐直了身体，眼中闪过惊讶，"竟然悟出了'净世冰焰'？有意思..."
一个时辰后，当楚瑶艰难地爬出毒龙潭时，整个人已经不成人形。皮肤上布满可怕的黑紫色斑块，眼睛充血肿胀，嘴唇完全烂掉了。但她嘴角却挂着笑——她成功了！
玉衡子递来一瓶翠绿色药液："喝下去。然后打坐调息，将残余毒素逼出。"
药液入喉，如清泉流过焦土，所到之处痛苦顿消。楚瑶立刻盘坐运功，看到一缕缕黑气从毛孔中渗出，消散在空气中。
逼毒过程又持续了两个时辰。当楚瑶再次睁眼时，已是繁星满天。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灵力不仅完全恢复，还比之前更加精纯了！
"毒龙潭训练的本质是淬炼灵力纯度。"玉衡子解释道，"毒素就像砂纸，能磨去灵力中的杂质。当然，前提是你没被毒死。"
楚瑶苦笑："您老人家训练人的方法真是...别出心裁。"
"时间不多了。"玉衡子突然严肃起来，"玄冰宗的人已经破解了第一层护山大阵，最多还有十天就会攻上山来。"
楚瑶心头一紧："那我..."
"你必须在十天内完成最后冲刺，达到元婴期。"玉衡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明天开始'九死一生'终极试炼。"
所谓"九死一生"试炼，是将九种致命考验集中在一天完成。玉衡子在山顶布置了一个特殊法阵，包含烈火、寒冰、剧毒、幻境、心魔等九重关卡，楚瑶必须连续突破。
试炼这天清晨，天机阁所有长老和核心弟子都来到山顶观礼。这是天机阁百年难遇的大事——见证一个可能创造历史的修士诞生。
楚瑶站在法阵入口，心跳如鼓。过去两个多月的特训已经让她脱胎换骨，但眼前的挑战仍然令人生畏。
"记住，"玉衡子最后一次叮嘱，"九重考验环环相扣，前一关的解法可能是下一关的陷阱。相信你的直觉，相信你独特的冰火灵力。"
楚瑶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法阵。
第一关是"烈火狱"。楚瑶一进入，四周立刻化作无边火海，温度高得连石头都在融化。寻常修士到这里，恐怕瞬间就会化为灰烬。
但楚瑶只是微微一笑，运转体内火灵力，在体表形成一层保护膜。更妙的是，她将少量冰灵力混入其中，形成一种奇特的隔热层，让她如鱼得水般在火海中穿行。
第二关"寒冰狱"接踵而至。极寒世界，呵气成冰。楚瑶如法炮制，用冰灵力护体，掺入少量火灵力保持体温。
从第三关开始，难度陡增。"剧毒沼泽"中，楚瑶运用毒龙潭领悟的"净世冰焰"净化毒素；"幻境迷宫"里，她用冰灵力保持头脑清明，识破幻象...
一关接一关，楚瑶越战越勇。体内冰火灵力运转越来越流畅，甚至开始自发地相互转化，形成完美循环。
第八关是"心魔劫"。楚瑶眼前浮现出苏清寒的身影，还有那个梦中见过的、可能是她母亲的女子。
"你杀了自己的师父，大逆不道！"苏清寒的幻影厉声指责。
"女儿，你为何还不来寻我？"白衣女子哀伤地呼唤。
楚瑶闭目凝神，任由幻影在周围喧嚣。她深知这些都是心魔作祟，唯有坚守本心才能突破。
"我之道，不在过去，而在未来。"楚瑶轻声自语，"苏清寒之事，我问心无愧。母亲之谜，我终将查明。但这些都不能阻挡我前进的脚步！"
心魔幻影如玻璃般碎裂，第八关突破！
最后一关，"灵力潮汐"。楚瑶站在一片虚无中，四周灵力如潮水般汹涌澎湃，时而极寒，时而炽热，毫无规律可言。她必须在这混乱的灵力潮汐中保持平衡，同时冲击元婴瓶颈。
这是最危险的一关。多少金丹大圆满修士在这一步走火入魔，修为尽毁。
楚瑶盘膝而坐，放开全部心神，让体内冰火灵力自主应对外界变化。奇妙的是，经过前八关的锤炼，她的灵力已经具备某种灵性，能够自动调节平衡。
时间流逝，楚瑶进入深层次入定。外界灵力潮汐越来越猛烈，但她体内的小天地却越来越稳定。
突然，一切归于寂静。
楚瑶内视丹田，看到金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小小婴儿——元婴！
元婴通体晶莹，左半身湛蓝如冰，右半身赤红如火，胸口处有一个小小的太极图案缓缓旋转，调和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灵力。
成功了！楚瑶欣喜若狂。不到四个月，她从金丹后期直达元婴期，这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法阵外，玉衡子看着阵中冲天而起的光柱，抚须微笑："成了。"
众长老面面相觑，震惊不已。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传奇的诞生。
当楚瑶走出法阵时，整个人气质已然不同。肌肤如玉，双眸清澈深邃，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道韵。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额头上的红痕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若隐若现的冰火纹路。
"恭喜。"玉衡子难得地正经行礼，"元婴已成，大道可期。"
楚瑶深深鞠躬："全赖前辈栽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座山峰都为之震动。
"不好！"一位长老惊呼，"护山大阵被破了！"
玉衡子掐指一算，脸色凝重："玄冰宗请出了镇宗之宝'破界锥'，大阵最多再撑三天。"
楚瑶握紧拳头："我去迎战。"
"胡闹！"玉衡子厉声喝道，"你虽入元婴，但刚刚突破，境界未稳。玄冰宗来了三个元婴长老，还有十几个金丹弟子，你怎么打？"
"那也不能连累天机阁！"楚瑶坚持道。
玉衡子沉吟片刻，突然笑了："有骨气。不过送死就算了，我另有安排。"他转向众长老，"启动'星移大阵'，送楚瑶去南岭。"
"星移大阵？"一位长老惊呼，"那可是保命用的..."
"执行命令！"玉衡子不容置疑地说。
众长老只得领命而去。玉衡子拉着楚瑶快步走向观星台："趁他们破阵前，送你离开。"
"玉老头，我..."
"别废话。"玉衡子打断她，"听着，南岭青霞山有个老怪物叫'百草仙'，他欠我个人情。去找他，就说我让你来取'千年火灵芝'和'寒髓玉液'。这两样东西能帮你彻底稳固境界。"
楚瑶眼眶发热："大恩不言谢。"
"少来这套。"玉衡子哼了一声，"记住，玄冰宗不会善罢甘休。在你足够强大前，尽量低调。关于你母亲..."他犹豫了一下，"寒髓洞确实是个线索，但不是现在的你能探查的。"
楚瑶郑重点头："我明白。"
观星台上，众长老已经布置好星移大阵。阵法中央是一个复杂的星图，四周摆放着七块不同颜色的晶石。
"站到阵心去。"玉衡子指挥道，"目的地设在了南岭外围，应该不会有太大偏差。"
楚瑶步入阵中，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的东西..."
"在这儿。"玉衡子抛给她一个小布袋，"储物袋里装着你所有的家当，包括我送你的几样小玩意。"
阵法开始运转，七块晶石同时亮起，星光汇聚在楚瑶脚下。传送即将开始。
"玉老头！"楚瑶在光芒中大喊，"我们还会再见吗？"
玉衡子大笑："有缘自会相见！记住，冰火同炉，方成大道！"
刺目的星光爆发，楚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最后一瞥中，她看到远处天空有数道剑光正急速逼近——玄冰宗的人终于杀上山来了！
当视线再次清晰时，楚瑶已经站在一片陌生的竹林中。南岭潮湿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北境的寒冷截然不同。
她握紧储物袋，望向北方天际，轻声道："母亲，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玄冰宗，我们之间的账，迟早要算清！"
体内元婴似乎感应到她的决心，冰火灵力同时沸腾起来。楚瑶深吸一口气，迈步向竹林深处走去。新的旅程，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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