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的清晨总是来得早。
楚瑶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醒来，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襟。自从三天前通过星移大阵传送到南岭，她就一直在寻找玉衡子所说的"青霞山"。但南岭群山连绵，云雾缭绕，找个特定的山峰并不容易。
伸了个懒腰，楚瑶检查了一下体内的灵力状况。元婴已经基本稳定，但正如玉衡子所说，冰火两种灵力偶尔还是会产生轻微冲突，需要那两味灵药来彻底调和。
"得尽快找到百草仙..."楚瑶喃喃自语，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干粮啃了起来。
玉衡子给的储物袋空间不大，但装了不少实用物品：几套换洗衣物、一些干粮和丹药、几本基础功法玉简，还有一个小钱袋。最让楚瑶惊喜的是，袋底居然藏着一柄短剑——剑身通体银白，剑柄镶嵌着一蓝一红两颗宝石，明显是为她的冰火灵力特制的。
吃完简单的早餐，楚瑶攀上附近一块高耸的岩石，举目四望。远处，一座被七彩云霞环绕的山峰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云霞不似自然形成，倒像是某种灵力的外显。
"青霞山？"楚瑶眼睛一亮，立刻收拾行装向那座山峰进发。
山路崎岖，植被茂密。与北境的雪松冷杉不同，南岭的植物大多枝叶宽大，色彩艳丽，不少还散发着奇异香气。楚瑶谨慎地避开那些颜色过于鲜艳的花草——在玄冰宗时她就听说过，南岭多毒物。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楚瑶终于来到那座被云霞笼罩的山峰脚下。近看才发现，整座山都被一层淡淡的结界笼罩，寻常人恐怕根本看不见这座山。
"有结界..."楚瑶伸手轻触那层透明屏障，感到轻微的排斥力。她想了想，从储物袋中取出玉衡子给的一块令牌——上面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
令牌一接触结界，立刻发出柔和的光芒。结界随之荡开一道口子，刚好容一人通过。
"玉老头想得真周到。"楚瑶微微一笑，迈步进入。
结界内的景象令她惊叹。山上长满了各种灵药灵草，有些甚至散发着莹莹光芒。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山顶蜿蜒而下，溪水中不时有金色的小鱼跃出水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吸一口都让人神清气爽。
沿着溪流上行，楚瑶很快发现了一条被人踩出的小径。顺着小径又走了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竹林环绕的空地上，矗立着几间简陋的茅草屋。屋前杂乱地摆放着各种药碾、丹炉、晾药架等器具，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正蹲在地上捣药。
老头看起来六七十岁，身材瘦小，穿着件打满补丁的灰色道袍，赤着脚，脚趾缝里还沾着泥巴。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乱糟糟的白发，上面居然插着几根草药，活像个鸟窝。
"请问..."楚瑶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可是百草仙前辈？"
老头头也不抬，继续捣他的药："不是，你找错人了。"
楚瑶一愣，这回答出乎意料。她犹豫了一下，又道："晚辈楚瑶，受天机阁玉衡子前辈指点，特来求见百草仙前辈。"
"玉衡子？那个老酒鬼还没死啊？"老头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皱纹纵横的脸和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他说什么了？"
楚瑶心中一喜，这分明就是百草仙本人。她连忙取出玉衡子给的信物——一个空酒壶："玉前辈说，您看到这个就明白了。"
百草仙接过酒壶，晃了晃，又闻了闻，突然哈哈大笑："三十年了，这老家伙还记得那坛'醉仙酿'的赌约！"他上下打量着楚瑶，"所以，你就是他说的那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楚瑶点点头："玉前辈说您这里有'千年火灵芝'和'寒髓玉液'，能帮我稳固修为。"
"哼，说得轻巧。"百草仙把酒壶往腰间一别，"那两样东西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凭什么给你？"
楚瑶早有心理准备，玉衡子说过百草仙性格古怪。她不急不躁地说："前辈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百草仙眯起眼睛："小丫头倒是会说话。不过我看你修为不过元婴初期，能帮我什么？"
"晚辈虽修为浅薄，但有些特殊能力。"楚瑶伸出左手，凝出一朵冰莲，右手则唤出一团火焰，"冰火同修，或许对前辈的炼丹制药有所帮助。"
百草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冰火同体？有意思！"他丢下药碾，绕着楚瑶转了一圈，"玉衡子那老家伙这次倒没骗我。来，试试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丹炉，又随手抓了几样草药丢进去："用你的火灵力加热丹炉，我要看你控火的本事。"
楚瑶接过小丹炉，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火灵力。一缕纤细如发的火苗从她指尖冒出，精准地包裹住丹炉底部。随着她心念微动，火焰温度逐渐升高，却始终稳定均匀。
"不错嘛。"百草仙挑眉，"现在加入冰灵力，我要温度保持在'文火'与'武火'之间。"
这是炼丹术中的难题。文火温和，武火猛烈，两者之间的平衡点极难把握。楚瑶不敢怠慢，小心地引入一丝冰灵力，与火灵力相互制约。
奇妙的是，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她对两种灵力的控制已经今非昔比。冰与火在她手中如同听话的孩子，精确地维持着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百草仙盯着丹炉看了半晌，突然打开炉盖，里面的草药已经融化成一种翠绿色的液体，散发出清新的香气。
"勉强合格。"老头撇撇嘴，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跟我来。"
楚瑶跟着百草仙进入最大的那间茅屋。屋内比外面看起来宽敞得多，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柜、丹炉和稀奇古怪的器皿。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个半人高的青铜丹炉，炉身刻满了复杂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热气。
"我正在炼一炉'冰焰丹'。"百草仙指着青铜丹炉，"主药是'寒炎草'，需要同时用极寒和极热之力炼制。我试了七七四十九次都失败了，每次不是温度太高烧毁药性，就是温度太低无法成丹。"
楚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前辈是想让我帮忙？"
"聪明。"百草仙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你若能助我炼成此丹，那两样药材就送你。若失败嘛...嘿嘿，你就留下来给我当十年药童吧！"
楚瑶心中一凛，这赌注不小。但想到自己急需那两味灵药，而且对冰火灵力的控制也有信心，便点头答应："好，我试试。"
百草仙立刻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地讲解起炼丹要点："冰焰丹的关键在于最后成丹时刻，需要冰火之力同时达到极致却又互不干扰。我可以用法阵辅助，但核心还是靠炼丹师的灵力控制..."
楚瑶认真听着，不时提出问题。她发现百草仙虽然外表邋遢，但在丹药一道上的造诣确实深不可测，许多见解让她茅塞顿开。
"准备开始了！"百草仙检查了一下丹炉状态，神情变得严肃，"我说'火'你就全力输出火灵力，说'冰'就转冰灵力，说'平衡'就两者兼顾。明白？"
楚瑶郑重点头，站到丹炉前指定的位置。百草仙则启动了一个复杂的法阵，顿时整个丹房被一层蓝红交织的光幕笼罩。
"火！"
楚瑶立刻将精纯的火灵力注入丹炉。炉内温度骤升，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
"冰！"
瞬间切换为冰灵力，炉温急速下降，炉壁甚至结出一层白霜。
如此反复九次后，百草仙额头已经见汗："现在，平衡！"
楚瑶深吸一口气，同时调动冰火灵力，让两者以一种奇妙的比例混合输出。这不是简单的各用一半，而是要根据丹炉内药物反应实时调整，多一分少一分都会导致失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瑶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感觉自己仿佛与丹炉融为一体，能"看"到里面药物的每一分变化。冰火灵力在她手中如臂使指，精确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百草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将两种相克灵力控制到如此精妙的地步，更难得的是那种近乎本能的药物感应能力。
"天生丹道奇才啊..."老头喃喃自语。
突然，丹炉剧烈震动起来，炉盖砰砰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最后关头！"百草仙大喊，"稳定住！"
楚瑶咬牙坚持，冰火灵力输出丝毫不乱。炉内压力越来越大，整个丹房都在颤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瑶灵机一动，将两种灵力不再分开输出，而是让它们在体外先形成一种奇特的"冰焰"，再注入丹炉。
"你干什么？！"百草仙惊呼，"这样会..."
话音未落，丹炉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随即归于平静。一股奇异的香气从炉中飘出，闻之令人神清气爽，体内灵力都活跃了几分。
百草仙一个箭步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炉盖。炉底静静地躺着三颗丹药——一颗冰蓝，一颗赤红，还有一颗罕见的蓝红相间，如同冰与火交融。
"成...成功了？"老头声音发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出了三颗！还有一颗是传说中的'冰火交融丹'！"
楚瑶虚脱般坐在地上，体内灵力几乎耗尽，但心中充满成就感。刚才那一刻的灵光乍现，让她对冰火灵力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百草仙用特制的玉勺取出丹药，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最后竟哈哈大笑起来："妙！太妙了！小丫头，你是怎么想到最后那招的？"
楚瑶擦了擦汗："就是感觉...药物需要的不再是交替的冰火，而是真正融合的力量。我冒险一试，没想到成功了。"
"天才！真正的天才！"百草仙兴奋地手舞足蹈，"玉衡子那老家伙总算做了件好事，把你送到我这来。"他突然正色道，"丫头，留下来跟我学炼丹吧！我保证你十年内成为修真界第一炼丹师！"
楚瑶苦笑："前辈厚爱，但我身负血仇，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百草仙摆摆手："知道知道，你们年轻人总是忙忙碌碌。"他走到一个古旧的木柜前，打开层层禁制，取出两个玉盒，"给，答应你的东西。"
楚瑶接过玉盒。第一个盒子通体赤红，打开后里面是一株巴掌大的火红色灵芝，散发着惊人的热力；第二个盒子冰蓝透明，内有一小瓶银色液体，即使隔着瓶子都能感受到刺骨寒意。
"千年火灵芝和寒髓玉液。"百草仙解释道，"前者生于火山熔岩之中，百年才长一寸；后者是地底寒髓精华，千年方凝聚一滴。两者合用，可调和天下一切相克之力。"
楚瑶郑重收好玉盒，深深鞠躬："多谢前辈赐药。"
"别急着谢。"百草仙忽然压低声音，"我听玉衡子说了你的事。玄冰宗追杀，身世之谜，对吧？"
楚瑶心头一跳，谨慎地点点头。
"二十年前，确实有个叫苏清霜的女修来过南岭。"百草仙的话让楚瑶浑身一震，"她当时身负重伤，向我求药。我看出她是玄冰宗的人，本不想管，但她拿出了一株'九叶冰莲'作为报酬..."
楚瑶急切地问："她...她后来怎样了？"
百草仙摇头："拿了药就走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她提到要在寒髓洞留下什么东西，说是给未来女儿的。"
楚瑶如遭雷击，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她真的提到女儿？"
"原话是'若我女儿来寻，告诉她寒髓洞玉匣之事'。"百草仙耸耸肩，"我当时没在意，现在看来，说的就是你吧？"
寒髓洞玉匣...楚瑶牢牢记住这个线索。母亲果然在寒髓洞留下了什么！
"前辈可知寒髓洞具体在玄冰宗什么位置？"楚瑶追问。
百草仙摇头："那等禁地，外人怎会知晓？"他顿了顿，"不过...你若真要去，记得准备充足的'炎阳丹'抵抗寒气。另外，寒髓洞深处据说有'寒髓心火'，与你体质倒是相配。"
楚瑶再次道谢，将这些信息牢牢记在心中。
当晚，百草仙热情地留楚瑶住下，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药膳。席间，老头一反常态地健谈，从炼丹技巧讲到修真界秘闻，让楚瑶获益匪浅。
"对了，"百草仙突然想起什么，"你接下来准备去哪？"
楚瑶沉吟道："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服用这两味药，稳固修为。然后..."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想办法混入玄冰宗，探查寒髓洞。"
"就知道你不死心。"百草仙哼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简，"给，这是我整理的北境险地和灵药分布图，或许对你有用。另外..."他又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布袋，"几样小玩意，危急时刻或许能保命。"
楚瑶感动不已，这位古怪的老人虽然嘴上不饶人，实则心肠极热。
第二天清晨，楚瑶辞别百草仙，准备下山。临行前，百草仙突然叫住她："丫头，记住一点——寒髓洞不是普通禁地，它与玄冰宗的'玄冰心经'有莫大关联。你若真能找到母亲留下的东西，或许会揭开某个惊天秘密。"
楚瑶郑重点头："多谢前辈指点。"
离开青霞山后，楚瑶按照百草仙地图上的标记，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暂作休整。她需要先服用那两味灵药，彻底稳固元婴境界。
盘坐在洞中，楚瑶先取出千年火灵芝。按照百草仙的指导，她小心地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灵芝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炽热的洪流冲入经脉。楚瑶立刻运转功法引导这股热力，让它均匀分布全身。
待火灵芝药力吸收得差不多了，她又取出寒髓玉液，滴了一滴在舌下。极寒之力瞬间爆发，与之前的火热形成鲜明对比。楚瑶咬牙坚持，引导两股药力在丹田处交汇。
奇妙的是，这两股极端的力量相遇后，并没有产生冲突，而是如阴阳鱼般旋转起来，逐渐形成一个稳定的平衡。楚瑶体内的冰火灵力随之安定，元婴胸口处的太极图案更加清晰了。
三天三夜后，楚瑶从入定中醒来，整个人气质又有了微妙变化。肌肤如玉般莹润，双眸清澈见底，左眼隐约有冰蓝光芒，右眼则泛着淡淡赤色。最神奇的是，她呼吸间竟有细小的冰晶与火星交替闪现。
"元婴初期巅峰..."楚瑶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满意地点头。现在的她，即使面对玄冰宗那几个元婴长老，也有一战之力了。
收拾好行装，楚瑶走出山洞。远处，北方的天空阴云密布，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玄冰宗，寒髓洞..."楚瑶轻声自语，"母亲，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留下的线索。"
她取出百草仙给的地图，目光落在一处标记上——"黑水城"，北境最大的散修聚集地，也是前往玄冰宗的必经之路。
"就从这里开始吧。"楚瑶收起地图，迈步向北。体内冰火灵力平静而深邃，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实则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新的征程，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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