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的冷光映着白岳阳颤抖的指尖,手术台上的阑尾炎患者正在麻醉中呻吟。
“持针器。”秦寒的声音从口罩后方传来,冷静得像台精密仪器。白岳阳慌忙递过器械,却因手心出汗,持针器“哐当”掉在手术盘上,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手术室里格外刺耳。
“白岳阳!”主刀的李主任皱眉,“不想做就出去!”
“对不起!”白岳阳的脸瞬间爆红,偷偷瞄向站在身旁的秦寒。对方穿着手术服,只露出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正盯着他微微发抖的手腕。
“我来。”秦寒接过护士重新递来的持针器,“白岳阳,递纱布。”
白岳阳点头,手指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他想起昨天白银川塞给他的“幸运符”——一枚用钧窑碎片打磨的平安扣,此刻正硌在白大褂口袋里。就在他分神的刹那,手术刀从手中滑落,刀尖朝下,直刺向手术台边缘!
“小心!”
秦寒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促。白岳阳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被猛地拽向一边,随即听见“嘶”的一声——秦寒的左臂挡在他身前,手术刀精准地划过手术服,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秦医生!”白岳阳的声音都在颤抖。
“继续手术。”秦寒咬牙道,任由鲜血浸透手术服,“李主任,麻烦帮我缝合伤口。”
李主任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脸色凝重:“小秦,你这伤口需要立刻处理!”
“患者情况更紧急。”秦寒的眼神依旧锐利,“白岳阳,看着我的手,继续缝合。”
白岳阳强忍着眼泪,看着秦寒用未受伤的右手指导他操作,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误。直到患者的阑尾被成功切除,秦寒才放下器械,手臂上的血已经流到了手术台边缘。
“愣着干什么?”秦寒摘下口罩,脸色有些苍白,“扶我去处置室。”
处置室里,白岳阳拿着碘伏棉签的手一直在抖。秦寒的左臂上,新伤叠着旧疤——那是一道蜿蜒的月牙形疤痕,位于手肘内侧,显然是多年前留下的。
“这道疤……”白岳阳的声音哽咽,“是小时候救猫留下的吗?”
秦寒身体一僵,别过头去:“记不清了。”
“我记得!”白岳阳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那年你十二岁,为了救掉进下水道的小猫,被生锈的钢筋划伤……我还偷偷给你贴了卡通创可贴!”
秦寒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一声:“你还记得。”他看着白岳阳通红的眼睛,语气软了下来,“哭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血。”
“可是……”白岳阳咬着嘴唇,“是因为我你才受伤的!”
“笨蛋。”秦寒伸手,想擦掉他的眼泪,却又想起手上的伤口,“下次再这么莽撞,就真的让你扫厕所。”
就在这时,处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白银川穿着西装冲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叠纸:“岳阳!我拿到秦医生的体检报告了——”他突然看到秦寒手臂上的绷带,声音戛然而止,“秦医生,你怎么受伤了?”
秦寒皱眉:“白总,这里是处置室。”
“我知道我知道!”白银川把体检报告塞给白岳阳,“你看!我就说秦医生对你不一样!”
白岳阳疑惑地翻开报告,只见最后一页秦寒的签名旁边,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胃蛋白酶原偏低,少吃油炸食品。” 下面还有一行更轻的字迹:“笨蛋实习医生,下次手术别抖。”
“这……这不是情书吗?”白银川瞪大眼睛,“你看这语气,多温柔!还有这签名,笔锋都朝你那边倾斜!”
秦寒的额角青筋跳了跳:“白总,体检报告上的字是打印机打的。”
“是吗?”白银川不信,拿起报告对着光看,“那这行铅笔字呢?肯定是秦医生亲笔写的!”
白岳阳看着那行熟悉的字迹,突然想起刚才在手术台上,秦寒用右手写下的医嘱。他抬头看向秦寒,发现对方的耳尖又红了。
“白岳阳,”秦寒站起身,“跟我去办公室,写检讨。”
“哦。”白岳阳乖乖跟上,临走前偷偷塞给白银川一个眼神:“哥,你先回去吧。”
白银川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恍然大悟:“哦!我懂了!这是二人世界!”他掏出手机给林深发消息:“老婆!秦医生为了岳阳受伤了!体检报告我看成情书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林深很快回复:“笨蛋,下次送礼物别送体检报告了,送点实用的,比如……手术刀消毒盒?”
白银川看着消息,陷入了沉思。而在办公室里,白岳阳正在奋笔疾书,秦寒坐在对面,手臂上的绷带格外显眼。
“秦医生,”白岳阳突然开口,“你的旧疤……”
“写检讨。”秦寒打断他,拿起桌上的CT千纸鹤,轻轻摩挲着。
白岳阳看着他的动作,突然笑了起来。他知道,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就像那道旧疤和新伤,都在诉说着未曾宣之于口的心意。而口袋里的钧窑平安扣,此刻也仿佛变得温暖起来。
这时,秦寒的手机响了,是林深发来的微信:“白总说要送你手术刀消毒盒,我帮你拒了,送了个古董级别的,记得查收。”
秦寒看着消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抬头看向白岳阳,发现对方正偷偷看着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秦寒的白大褂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白岳阳看着他手臂上的绷带,突然觉得,这道伤口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至少,它让某些隐藏在心底的东西,有了破土而出的契机。
(第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