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在行政楼走廊里显得格外刺鼻。白岳阳攥着那份盖着红章的停职通知，看着“白岳阳 实习医生 暂停临床工作一周”的字样，觉得眼前的光线都暗了几分。
“小同学，别灰心，”收发室的王大爷递给他一杯热水，“秦主任刚才还来问你的通知呢，脸色可不好看。”
白岳阳勉强笑了笑，转身走向办公室。走廊里遇见几个同事，对方都欲言又止，让他更加难堪。他想起昨天秦寒在医务科坚定的眼神，又想起患者家属那句“穿名牌的半吊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岳阳！”
白银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定制西装，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林深给你熬了安神汤，说喝了不做噩梦。”
“哥，我没事。”白岳阳接过保温桶，却没什么胃口，“停职通知下来了，一周。”
白银川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就知道！那些人就是无理取闹！我现在就去找院长！”
“别去了哥，”白岳阳拉住他，“秦医生说按流程处理，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就在这时，秦寒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白岳阳，进来。”
他穿着白大褂，袖口一丝不苟，只是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白银川瞪了他一眼，还是识趣地走开了。
办公室里，秦寒将一摞文件放在桌上：“把这些病历归档，用颜色分类法。”
“秦医生，我已经被停职了……”
“停职不代表不用工作。”秦寒打断他，“不想被投诉就拿出点样子来。”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个CT片折的文件夹，“用这个装，防皱。”
白岳阳看着文件夹上歪歪扭扭的“白岳阳专用”字样，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接过文件夹，低声道：“谢谢秦医生。”
接下来的几天，白岳阳就窝在办公室整理病历。秦寒则忙于处理纠纷，还要兼顾急诊工作，常常忙到深夜。白岳阳看着他疲惫的身影，好几次想开口帮忙，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天晚上，白岳阳借口忘了拿钥匙，偷偷回到办公室。他想看看秦寒有没有好好吃饭，却发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透过门缝，他看见秦寒正趴在桌上，手里拿着他的实习报告，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笨蛋，血压记录缺项”
“心肺听诊顺序错误，下次再犯罚抄指南”
“但止血包扎手法有进步，值得表扬”
白岳阳的心跳越来越快，他屏住呼吸，看着秦寒在报告最后一页写下长长的批注。当看到“笨蛋，但有救人的天赋，别轻易放弃”时，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看够了吗？”
秦寒的声音突然响起，白岳阳吓得差点撞在门上。他推开门，看见秦寒正揉着眉心，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
“秦医生，我……”
“桌上有夜宵，”秦寒打断他，指了指旁边的保温桶，“你哥送来的，说是什么‘状元及第粥’。”
白岳阳这才注意到桌上的保温桶，旁边还放着个小盒子，里面是只CT片折的猫头鹰，翅膀上写着“熬夜克星”。
“秦医生，你又熬夜了……”白岳阳拿起猫头鹰，心里暖暖的。
“你的报告还没改完。”秦寒把报告推给他，“明天早上交。”
白岳阳看着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又看看秦寒疲惫的脸，突然鼓起勇气：“秦医生，谢谢你。”
秦寒没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个药盒：“嗓子哑了，吃点含片。”
白岳阳接过含片，突然想起白天听到的护士议论：“秦主任为了白医生的事，跟医务科吵了好几次了……”
“秦医生，”他轻声说，“其实你不用……”
“闭嘴。”秦寒站起身，“回去睡觉，明天不准迟到。”
白岳阳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拿起实习报告，发现最后一页的角落，秦寒用铅笔淡淡画了只戴着听诊器的小猫，正给另一只受伤的小猫包扎。
这时，白银川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岳阳，林深把你折的猫头鹰千纸鹤放大了，用在他修复的屏风上了！明天带你去看！” 附带一张林深在工作室的照片，背景里果然有个巨大的CT猫头鹰浮雕。
白岳阳看着照片，又看看手里的实习报告，突然笑了起来。他知道，有些东西不必说出口，就像秦寒深夜修改的报告，就像那些藏在CT片里的心意，都在默默诉说着关心。
离开办公室时，白岳阳回头看了一眼。秦寒正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那支给报告写批注的钢笔。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白岳阳轻轻关上门，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他知道，只要有秦寒在，就算被停职，就算遇到再多困难，他也不会放弃。
而在办公室里，秦寒慢慢抬起头，看着白岳阳离开的方向，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他摸了摸口袋里的CT千纸鹤，那是白岳阳今天早上放在他桌上的，翅膀上画着举着病历夹的小猫，旁边写着“秦医生辛苦了”。
夜色渐深，医院的走廊寂静无声。白岳阳走在回去的路上，手里紧紧攥着实习报告，仿佛握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他知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而他和秦寒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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