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天台的风裹挟着消毒水味,白岳阳攥着埃博拉疫区支援报名表,看着秦寒把同一份表格揉成纸团扔进垃圾桶。
“我不去。”秦寒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也不准去。”
“为什么?”白岳阳上前一步,“我是传染科实习医生,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秦寒猛地转身,白大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那里死了十七个医护人员,你知道吗?”他的指尖微微发抖,白岳阳这才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旧疤——那是五年前援非时被感染患者抓伤的痕迹。
“秦医生,”白岳阳的声音软了下来,“我知道危险,但我们是医生……”
“闭嘴!”秦寒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你的实习考核还没通过,没有资格去!”
“我已经通过了模拟考核!”白岳阳掏出成绩单,“李主任说我……”
“我说不行就不行!”秦寒抢过成绩单撕成两半,纸屑被风吹散在天台上,“明天跟我去儿科,给手足口病患儿折纸鹤。”
白岳阳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时候秦寒也是这样,明明自己怕黑,却非要把最后一块糖塞给他。他攥紧报名表的边角,指甲几乎嵌进纸里:“秦医生,你是不是……怕了?”
秦寒的脚步顿住,背对着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天台的霓虹灯牌“秦岳大道”在远处闪烁,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怕的是,”秦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斤重量,“你像当年的小张一样,再也回不来。”
白岳阳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科里的老护士说过,秦寒五年前带的实习医生小张,就是在埃博拉疫区牺牲的,临终前还攥着秦寒送的CT千纸鹤。
“秦医生,”白岳阳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不是小张,我会小心的。”
秦寒没回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CT片折的护身符,上面刻着“平安”二字:“拿着,不准弄丢。”
白岳阳接过护身符,触手冰凉,像是秦寒此刻的体温。他知道,这个男人总是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关心。
三天后,出征仪式上,白岳阳穿着防护服,突然在人群里看见秦寒。对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手腕上的CT手绳——那是昨晚白岳阳趁他睡着时系上的。
“秦医生,你怎么来了?”
秦寒没说话,只是塞给他个金属盒子:“林深做的,防辐射,能装千纸鹤。”
白岳阳打开盒子,里面铺着天鹅绒,正适合放他折的CT小玩意。盒底刻着一行小字:“若遇险,捏碎盒底瓷片。” 他想起昨晚白银川偷偷塞给他的电话:“岳阳,林深在盒底嵌了宋代钧窑求救信号器,捏碎了我立刻派直升机去救你!”
“秦医生,你……”
“滚去登机。”秦寒打断他,转身就走,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一角蓝色CT片——那是白岳阳昨天放在他桌上的,画着戴着防护面罩的小猫。
飞机起飞时,白岳阳看着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突然收到秦寒的微信:“到了报平安,不准熬夜。” 附带一张照片,是他办公桌前堆满的CT千纸鹤,最上面一只写着“等你回来”。
此刻,在撒哈拉边缘的医疗帐篷里,白岳阳看着昏迷的秦寒,突然明白那天在天台,秦寒不是怕,而是怕失去。他摸出秦寒给的金属盒子,打开后发现里面除了天鹅绒,还躺着只崭新的CT千纸鹤,翅膀上用红笔写着:“笨蛋,必须活着回来。”
帐篷外的风沙呼啸,白岳阳握紧千纸鹤,想起出发前秦寒眼底深藏的担忧,以及那句没说出口的“我等你”。他知道,这场支援之旅的拉扯感,从来不是去与不去的抉择,而是两个笨拙的人,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彼此的生命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