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帐篷的警报器突然尖锐地响起时，白岳阳正用CT片折的镊子给秦寒物理降温。他看着监护仪上飙升的心率，心脏猛地一沉——秦寒的体温已经升到40℃，伴随出血点增多，疑似埃博拉病毒感染。
“立刻做病毒检测！”护士长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白医生，你守着秦主任，我去取检测试剂盒！”
白岳阳点头，手指却抖得厉害。他想起三天前那个被埃博拉感染的牧民，发病时也是这样突然高热、全身出血。帐篷外传来风沙拍打帆布的声音，像死神的镰刀在轻轻叩门。
“秦医生，你醒醒……”白岳阳轻轻摇晃秦寒的肩膀，对方却只是皱眉，昏迷中仍攥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嵌进骨头里。
这时，手机在防护服口袋里震动起来。白岳阳腾出一只手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出白银川的消息：“岳阳！林深用宋代银箔给你做了个降温贴，说是能物理降温七十二小时！司机已经送到疫区边境了！” 附带一张林深戴着放大镜焊接银箔的照片，背景里白银川举着写有“弟弟加油”的应援牌。
白岳阳看着照片，突然想起出发前林深塞给他的小盒子，说是“紧急情况下用的古董级冷敷包”。他手忙脚乱地翻出盒子，里面是个用唐代秘色瓷碎片拼接的冰袋，触手生凉。
“秦医生，坚持住……”他把冰袋敷在秦寒额头上，突然听见帐篷外传来争吵声。
“让我进去！我是中国医疗队的！”
“不行！疫区中心禁止任何人进入！”
白岳阳掀开帐篷一角，看见月光下站着个穿防护服的身影，手里举着个闪着银光的箱子。那是林深的助手，据说祖上是给宫廷修冰鉴的匠人。
“把检测试剂盒给我！”白岳阳冲出去，风沙瞬间灌满防护服。
助手把箱子递给他，低声道：“林先生说，这个箱子用的是故宫冰窖的隔热技术，能保冷七十二小时。”
白岳阳接过箱子，触手冰凉。他跑回帐篷，立刻开始给秦寒采集咽拭子。秦寒在昏迷中突然抓住他的手，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岳阳……别走……”
白岳阳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砸在防护面罩上：“我不走，秦医生，我在这里。”
检测结果出来得很快——埃博拉病毒阴性，是细菌性败血症。白岳阳瘫坐在地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看着秦寒逐渐平稳的心率，突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他穿白大褂，也是这样觉得，只要有这个人在，好像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后半夜，秦寒终于醒了。他看着守在床边的白岳阳，防护面罩上挂满了水珠，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笨蛋……”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又没睡觉？”
白岳阳摇头，把冰袋重新敷在他额头上：“秦医生，你吓死我了。”
秦寒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突然伸出手，隔着防护面罩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白岳阳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秦医生，你昏迷的时候喊我名字了。”
秦寒的动作顿了一下，耳尖迅速泛红：“……听错了。”
“我没听错！”白岳阳的声音带着委屈，“你说‘岳阳，别走’！”
秦寒别过头，看着帐篷顶的月光：“沙漠晚上风大，吵到我了。”
白岳阳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他想起刚才白银川发来的消息，说林深用修复古画的技法，在CT片上画了星空图，说是要送给“在疫区看星星的两人”。
“秦医生，”白岳阳轻声说，“等我们回去，一起去看星星吧。”
秦寒没说话，只是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帐篷外的风沙渐渐平息，月光透过帆布缝隙洒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白岳阳看着秦寒逐渐恢复血色的脸，突然觉得，就算身处这隔绝于世的疫区，只要能这样握着他的手，好像连沙漠的星空，都变得格外温柔。
这时，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林深的消息：“白银川把给你们的星空图折成了千纸鹤，说这样你们在帐篷里也能看到。” 附带一张照片，白银川正拿着CT片千纸鹤对着台灯，试图投影出星空的样子。
白岳阳看着照片，又看看身边的秦寒，突然觉得，无论相隔多远，总有这些温暖的人和事，像星空一样，默默守护着他们。他拿出林深送的秘色瓷冰袋，发现上面不知何时刻了一行小字：“愿君安，夜夜星繁”——是林深的笔迹。
“秦医生，”白岳阳把冰袋放在他手边，“你看，林深哥给我们的祝福。”
秦寒低头看着冰袋上的字，又看看白岳阳亮晶晶的眼睛，终于不再掩饰。他轻轻叹了口气，用没打点滴的手，摸了摸白岳阳的头：“知道了，笨蛋。等回去，带你去看真正的星空。”
帐篷外，撒哈拉的夜风带着沙砾轻轻吹拂，远处的营地灯火星星点点。白岳阳靠在床边，看着秦寒逐渐入睡的侧脸，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他知道，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就算是在这艰苦的疫区，也能找到属于他们的那片星空。
（第二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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