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的消毒水味带着熟悉的暖意,白岳阳盯着实习考核的CT片,突然打了个喷嚏——撒哈拉的沙尘似乎还嵌在鼻腔里。
“35岁男性,胸痛伴大汗,”秦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静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听诊器,“诊断?”
白岳阳猛地回头,撞进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对方白大褂口袋里挂着个CT片折的小铃铛,是他昨天偷偷挂上去的,每次走路都会发出细碎的响声。
“急性心梗,”白岳阳迅速回答,“需立即溶栓。”
秦寒没说话,只是递过听诊器。金属听头还带着体温,白岳阳接过时,指尖碰到他指腹的薄茧——那是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他想起在疫区帐篷里,这双手曾紧紧攥着他的手腕,说“别走”。
“心跳110次/分,律齐,”白岳阳将听诊器抵在模拟人胸口,“未闻及病理性杂音。”
“错。”秦寒拿过听诊器,换了个位置,“心尖区可闻及2/6级收缩期杂音,提示乳头肌缺血。”他的指尖擦过白岳阳手背,温度比在沙漠时高了些。
白岳阳的脸瞬间爆红,想起考核前白银川发来的消息:“岳阳!林深说听诊器要先焐热,不然会冰到病人!他给你准备了个宋代暖耳,说是给宫廷御医暖听诊器用的!” 附带一张林深拿着青铜小香炉的照片,香炉上刻着“听心”二字。
考核结束时,李主任拍了拍白岳阳的肩膀:“不错,比刚来时稳多了。”
白岳阳刚想笑,就被秦寒拽走:“跟我来。”
办公室里,秦寒从抽屉里拿出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支银质听诊器,耳件是CT片熔铸的小猫形状,听头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是放大版的CT千纸鹤翅膀。
“秦医生,这是……”
“实习礼物,”秦寒把听诊器塞进他手里,声音有点别扭,“刻了字。”
白岳阳翻转听头,果然看见两行小字:内侧是“救人为先”,外侧是“岳阳”。字体是秦寒特有的瘦金体,笔画间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想起在疫区时,秦寒用CT片给他折的扇子,扇面上也刻着同样的字。
“秦医生,你……”白岳阳的声音哽咽了。
“别误会,”秦寒别过头,耳朵却红了,“科室批量定制的。”
白岳阳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他想起七岁那年,秦寒也是这样,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换成巧克力,却说是“买错了口味”。
这时,白银川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透过听筒炸开:“岳阳!林深把宋代发冠改成婚戒了!你快来看!”
白岳阳赶到林深的工作室时,正看见白银川举着个锦盒,里面躺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戒托是用修复好的宋代发冠残片拼成的千纸鹤形状,鹤喙处嵌着颗米粒大的钧窑瓷珠。
“好看吗?”白银川献宝似的递过来,“林深说这叫‘破镜重圆’,用的是锔瓷工艺!”
林深在一旁整理着碎瓷片,月白色长衫袖口沾着金粉:“发冠主人是位宋代女医,出土时冠上的仙鹤断了喙,我就用钧窑瓷补了……”
“老婆,”白银川突然打断他,“你看秦医生送岳阳的听诊器!跟我们的婚戒是不是很配?”
白岳阳这才发现,秦寒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他的实习报告。听着白银川的话,秦寒的耳尖又开始泛红,却默默把听诊器上的CT小猫耳件转了个方向,让“秦医生专用”的字样对着自己。
林深看着两人,突然笑了:“说起来,宋代女医的墓志铭上刻着‘听心救人’,倒和秦主任的‘救人为先’不谋而合。”
白岳阳看着戒指上的千纸鹤,又看看听诊器上的刻痕,突然想起在疫区帐篷里,秦寒攥着他的手说“别走”。阳光透过工作室的窗户,洒在钧窑瓷珠上,折射出温暖的光芒。
“秦医生,”白岳阳轻声说,“听诊器我很喜欢。”
秦寒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CT片折的戒指盒,里面躺着只迷你千纸鹤,翅膀上写着“笨蛋,恭喜”。白岳阳接过时,发现盒底刻着行小字:“听心者,亦听情”——是林深的笔迹。
白银川在一旁看得眼红:“喂!我的婚戒盒呢?”
林深白了他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个青铜小匣:“用商代青铜爵熔的,刻了你念错的婚礼誓词。”
白银川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刻着:“我乐意给你修一辈子古董”。他想起昨天试读誓词时把“我愿意”说成“我乐意”,老脸一红:“林深!你居然真刻上去了!”
林深没理他,只是对秦寒和白岳阳说:“婚礼定在下周六,记得来当伴郎。”
白岳阳看着秦寒,后者正低头看着他手里的听诊器,嘴角扬起个微小的弧度。他知道,这枚刻着“救人为先”和“岳阳”的听诊器,就像那枚宋代发冠改的婚戒一样,不仅是礼物,更是跨越时空的承诺。
而在秦寒的白大褂口袋里,那只CT片折的小铃铛又轻轻响了起来,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奏响最温柔的序曲。
(第二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