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观测站的金属穹顶在风雪中泛着冷光,像一头蹲伏在冰原上的银色巨兽。
朱迪趴在雪堆后,望着观测站门口巡逻的守卫队——他们穿着议会特制的防寒装甲,肩上的探照灯在雪地上划出刺眼的光带,每十分钟换岗一次,步伐整齐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第十七次换岗。”
尼克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风雪刮过的杂音。他藏在左侧的冰缝里,尾巴上的毛结了层薄冰,“他们的通讯频率是加密的,但探照灯每三分钟会扫过西侧的断崖,那是唯一的盲区。”
朱迪攥紧了怀里的怀表,金属表壳硌得掌心发疼。
怀表内侧贴着的莉莉照片已经被体温焐热,小女孩笑靥里的酒窝让她想起兔窝镇的蓝莓酱,甜得能压过所有苦涩。
“贝尔肯定把莉莉藏在观测站的核心区。”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防寒面罩上的哈气很快凝成白霜,“守卫队的人数比预想的多,硬闯只会被当成恐怖分子——就像他对外宣称的那样。”
尼克突然吹了声尖锐的口哨,像极了北极狐求偶的叫声。
巡逻队最外侧的守卫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冰缝方向张望。
“狐狸的拟声技,老祖宗传下来的逃命本事。”
他的笑声里带着喘息,“再等两分钟,风向会转成西北风,正好能把雪崩引向观测站东侧。”
朱迪看着远处的冰脊,那里的积雪已经松动,像块悬在头顶的奶酪。
她想起祖父讲过的冰川谚语:“雪落有声,崩塌无言”,此刻却觉得,最猛烈的崩塌往往藏在最细微的声响里——比如尼克即将发出的那声嚎叫。
风向果然在两分钟后转了。
尼克深吸一口气,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咆哮,那声音混合了狼的威慑与狐的狡黠,在冰原上回荡时,竟让积雪开始簌簌发抖。
朱迪趁机匍匐前进,手指抠进冰缝里,指甲缝里塞满了冰碴,却感觉不到疼。
“就是现在!”
尼克的嘶吼陡然拔高,冰脊上的积雪应声而下,白色的洪流裹挟着冰棱,朝着观测站东侧的守卫队扑去。
巡逻队瞬间乱作一团,探照灯在雪崩中上下摇晃,有人大喊着“撤退”,有人对着对讲机呼救,混乱像墨滴进水里,迅速晕染开来。
朱迪抓住这个间隙,像离弦的箭般冲向观测站的侧门。
她的防寒靴踩在冰面上,发出“咯吱”的脆响,身后传来守卫的喊叫:“抓住她!是那个恐怖分子!”子弹擦着她的耳边飞过,在金属门上溅出火花。
“朱迪,左拐!”
尼克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有三名守卫绕到你后面了!”
朱迪猛地左转,撞开一扇标着“设备维护”的小门。
门后是条狭窄的通道,两侧的管道结着厚厚的冰,她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人在喊:“贝尔长老说了,抓住活的,要让她在审判会上认罪!”
通道尽头的铁门突然打开,尼克扑了出来,爪子上还沾着雪。
“这边!”
他拽着朱迪钻进通风管道,身后的枪声震得管道嗡嗡作响。
“我刚才在守卫的对讲机里听到,贝尔正在核心区等着我们——他好像很确定,我们会自投罗网。”
朱迪的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她摸着怀表上的裂痕,突然想起贝尔逃跑时掉落的那份协议——签署日是法院飞机坠毁的第二天。
那场“意外”恐怕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贝尔为了销毁证据,故意让载着实验记录的飞机消失。可他为什么要等他们来观测站?为什么要亮出莉莉的监护权转移协议?
通风管道突然向下倾斜,尼克拽着她滚了出去,两人摔在冰冷的地板上,抬头时,正对着一双锃亮的皮鞋。
贝尔站在那里,拐杖的蛇头正对着他们,眼睛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冷漠。
“你们果然来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我还以为,经历过冷库的爆炸,你们会学聪明点。”
朱迪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冰碴:“莉莉在哪?”
贝尔轻笑一声,拐杖在地面敲了敲,墙壁上的屏幕突然亮起,上面显示着一个小女孩的房间,穿背带裤的莉莉正坐在窗边画画,手里的蜡笔是蓝莓色的。
“她很安全。”
他的目光落在朱迪怀里的怀表上,“但她的安全,取决于你接不接受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