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一个地方。"17号突然说，打断了乔安娜对钥匙的沉思。
月光下，她的表情介于痛苦和冷静之间，仿佛两个意识正在她体内激烈争夺控制权。乔安娜注意到她的左手在不停颤抖，而右手却稳如磐石——一种诡异的不协调。
"安全屋？"林小雨小声问。
17号点头："陈静父亲设立的，坐标只有他和...我知道。"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抵抗又一次记忆冲击，"距离这里5.7公里，步行可到达。"
乔安娜犹豫了。这个自称17号的克隆体值得信任吗？但数据钥匙需要专业设备读取，他们别无选择。
"带路。"她最终决定。
17号的动作突然变得僵硬，转身时差点跌倒。乔安娜下意识扶住她，触碰到的手臂冰凉得不似活人。
"温度调节系统故障。"17号机械地解释，"不影响行动能力。"
三人沿着溪流前行，避开开阔地带。17号走在最前面，步伐精确得像在执行预设程序，每隔57秒就停下来扫描周围环境。这种非人类的精准让乔安娜后背发凉。
两小时后，他们来到郊区一处废弃仓库。外表破败不堪，铁门上的锁却崭新发亮。17号按下隐藏在墙缝中的生物识别面板，门无声滑开。
"欢迎来到安全屋A7。"她说。
室内与破败外观形成鲜明对比——整洁的工作站，闪烁的服务器，甚至还有简易医疗舱。林小雨惊讶地吹了声口哨。
"这地方...陈叔叔从没提起过。"
17号径直走向主控台："因为他不知道你们会被卷入。"她插入数据钥匙，全息投影立刻在空中展开，显示出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陈静的父亲。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静儿已经处于极度危险中。"全息影像开口，声音沙哑，"深海项目表面是克隆研究，实则是意识转移技术。他们想用克隆体作为容器，转移富豪和政要的意识，实现永生。"
影像切换，展示出一份名单。乔安娜倒吸一口冷气——上面全是政商界重量级人物，有些已经"意外去世"。
"我发现了真相，所以必须死。"陈父继续说，"但静儿...他们需要她的基因序列。我们家族的DNA中有种罕见特质，能使意识转移成功率提高47%。"
林小雨捂住嘴："所以他们绑架了静..."
全息影像再次变化，显示出一个类似于海底设施的3D模型。"静儿被关在这里——海底最底层。意识提取过程需要72小时，一旦完成，她的意识将被彻底分解，用作实验样本。"
乔安娜的胃部绞痛起来。她转向17号："你知道这个地方？"
17号僵立在控制台前，双眼瞳孔急剧收缩又放大："我...那里...黑暗...管子..."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突然抱住头跪倒在地。
"又发作了！"林小雨冲过去扶她。
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剧烈。17号的身体在地板上抽搐，嘴里吐出白沫。乔安娜手忙脚乱地寻找医疗舱里的镇静剂，却听到17号用完全不同的声音说话——那语调，那停顿方式，分明就是陈静本人。
"安娜...高二那年...你偷了化学试卷...我帮你改了分数..."17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仿佛看着遥远的过去，"我们约定...永远不告诉任何人..."
乔安娜的血液凝固了。那是她和陈静之间最隐秘的往事，从未对第三人提起过。
"静？真的是你？"她颤抖着问。
但下一秒，17号的表情又变得冰冷陌生："错误。记忆碎片干扰。原主渗透率已达53%。"她机械地报告，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
林小雨惊恐地看着乔安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陈静还是那个...东西？"
乔安娜无法回答。她看着17号艰难地爬起来，动作逐渐恢复那种非人的精准。但当她转身时，乔安娜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痛苦和困惑——那绝对是人类的情绪。
"全息影像包含基地详细平面图。"17号指向投影，"还有36小时43分完成意识提取。营救窗口有限。"
乔安娜强迫自己集中精力研究图纸。海底基地有三层防护，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进入最底层。即使以17号的能力，强行突破也几乎不可能。
"我们需要内应。"她喃喃道。
17号突然站得笔直："方案已计算。利用我的神经链接。"
"什么意思？"林小雨问。
"克隆体与原主保持量子纠缠。"17号平静地解释，仿佛在讨论天气，"当距离足够近时，可以作为定位信标。同时..."她罕见地犹豫了一下，"强行激活链接会加速意识融合。"
乔安娜立刻明白了代价："你会...消失？"
"理论上有三种可能结果。"17号的声音异常平静，"原主意识主导；克隆意识主导；或两者融合产生新人格。概率分别为42%、37%和21%。"
林小雨哭了出来："这太疯狂了！我们不能拿你当实验品！"
17号转向她，表情突然变得柔和——又是那种陈静式的表情："小雨...记得高一迎新会吗？你在台上唱校歌..."她微微一笑，随即又恢复冷漠，"这段记忆来自原主。证明融合已进入不可逆阶段。"
乔安娜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矛盾。救陈静意味着牺牲17号——无论她是什么，此刻表现出的人格已经足够真实。但不救陈静...
安全屋的警报突然响起，红光闪烁。
"外围传感器触发。"17号迅速调出监控画面。三辆黑色SUV正包围仓库。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林小雨惊恐地问。
17号检查系统日志："我的生物信号。他们一直在追踪克隆体能量特征。"她转向乔安娜，眼神坚定得可怕，"决定时间。留下抵抗，或立即撤离。"
乔安娜看向全息影像上的倒计时——35小时18分。时间所剩无几。
"撤离。"她咬牙决定，"去海边。我们需要一艘船。"
17号点头，迅速销毁数据并启动自毁程序。她从墙上取下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递给乔安娜，又给林小雨一把电击棒。
"后门通道。跟我来。"
他们刚钻进地下通道，上方就传来爆炸声。安全屋被摧毁了。潮湿的隧道里，17号跑在最前面，背影在应急灯下忽明忽暗。乔安娜突然意识到——无论这次行动结果如何，眼前的这个"人"可能都不会以现在的形态存在了。
通道尽头是一辆伪装成垃圾车的运输车。17号启动引擎，车辆无声地滑入夜色中。
"去港口需要47分钟。"她说，"足够解释计划细节。"
乔安娜紧握那把奇怪的手枪，心跳如雷。她看向后视镜，17号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着蓝光——那不是人类会有的特征，但眼中流露的决心却无比人性。
"告诉我该怎么做。"乔安娜说，声音比她预想的更坚定。
17号点头，开始描述那个近乎自杀的潜入计划。随着每一个细节的展开，乔安娜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次营救行动，更是一场关于灵魂本质的探索。而答案，可能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复杂。
运输车驶向海岸线，车后远处，安全屋的火光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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