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酒店的玻璃窗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的城市轮廓。林小雨盯着那些水痕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已经凉透的咖啡映出她憔悴的倒影。
"他愿意让步了。"坐在对面的张雯——她和赵明阳共同的朋友，正用一种近乎哄孩子的语气说道，"明阳说，只要你撤诉，他愿意把市中心那套公寓过户给你，还会一次性支付五十万补偿金。"
乔安娜从文件堆里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张雯精心修饰的脸："赵先生突然这么大方？上周庭审时他的律师还在坚称林小姐是'贪图财产的拜金女'。"
张雯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乔律师，有些事情闹上法庭对谁都不好。明阳毕竟是上市公司高管，声誉很重要。小雨，你也不想把事情做绝吧？"
林小雨感到一阵熟悉的窒息感。三年前，她就是被这种看似温和实则压迫的语气一步步逼到墙角，签下了那份不平等的婚前协议。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张雯满意地站起身，香奈儿包包的链条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当然，不过最好在周五前给答复。明阳说，过了这个时间，offer就作废了。"她俯身拍了拍林小雨的肩膀，"想想你的父母，他们肯定不希望看到女儿变成别人口中的'笑话'。"
办公室门关上后，林小雨的肩膀垮了下来。乔安娜绕到她身边，递来一杯热茶："别被她的话术带着走。赵明阳突然让步，只说明一件事——他害怕了。"
"可我爸妈确实..."林小雨的拇指在手机屏保上滑动，那是一张全家福，父亲严肃的面孔和母亲担忧的眼神刺痛了她，"昨天我妈又打电话来，说离过婚的女人在他们县城会被人指指点点。"
乔安娜正要开口，办公室门被急促敲响。助理探头进来："乔律师，有位苏小姐坚持要见您，说是关于赵明阳案的重要证人。"
二十分钟后，林小雨盯着茶几上的银行流水单，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坐在对面的苏梦——一个穿着素净、眼下带着青黑的年轻女子，正将一部手机推到她面前。
"2021年3月到9月，赵明阳同时和我还有你交往。"苏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些是他转走我存款的凭证，最后一张是他发现我怀孕后的'分手费'。"
手机屏幕上，一段视频开始播放。画面里的赵明阳穿着熟悉的深蓝色睡袍，正对着镜头微笑："梦梦，签了这份协议，我们的孩子就能得到最好的教育。我保证，等公司上市就娶你。"
林小雨的胃部一阵绞痛。那是她陪赵明阳去意大利买的睡袍，他说是送给客户的礼物。视频日期显示，当时他们已经在筹备婚礼。
"这还不是全部。"苏梦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他和几个投资人的录音，关于如何通过假离婚转移资产的。我想...这应该能帮到你。"
乔安娜接过U盘，眼神变得锐利："苏小姐，这些证据可能会让案件性质发生变化，你确定要——"
"我流产那天，他正在和你拍婚纱照。"苏梦直视林小雨，眼里燃烧着某种令人心惊的东西，"医生说我这辈子很难再怀孕了。所以，是的，我非常确定。"
雨声忽然变得很大。林小雨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过脸颊，滴在那叠银行流水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
当晚，林小雨蜷缩在公寓里的沙发上，手机屏幕亮着——母亲发来的十几条语音信息还没听。乔安娜的电话突然接入。
"小雨，你得立刻来酒店一趟。"乔安娜的声音罕见地紧绷，"我发现了些东西，已经联系了经济犯罪调查科的王队长。"
凌晨一点，林小雨来到乔安娜的酒店，看着那些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图。红色线条从赵明阳的公司延伸到几个离岸账户，又绕回国内三家空壳公司。
"这已经不只是婚姻诈骗了。"乔安娜指着一条标黄的转账记录，"赵明阳在婚前两个月，通过你的名义向一家'鑫荣投资'借款两百万，用的是你签过的空白纸。"
林小雨浑身发冷："我从来没——"
"当然，签名是伪造的。但更严重的是，"乔安娜调出一段录音，"鑫荣的实际控制人是涉黑团伙头目马三，赵明阳在帮他洗钱。"
录音里赵明阳的声音带着醉意："...三哥放心，那批比特币通过林小雨的海外账户走，就算查也是她顶雷..."
林小雨的膝盖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她突然明白赵明阳为什么急着和解——这不再关乎财产分割，而是刑事犯罪。
次日清晨，林小雨刚走出公寓电梯，就被两个穿黑衣的男人拦住。高个子递来一个信封："赵总说，乔律师最好重新考虑下代理这个案子。"
信封里是一张乔安娜的妈妈在家对面公园的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意外随时可能发生"。
林小雨立刻拨通乔安娜电话，却听到对方异常冷静的回应："意料之中。告诉王队长，证据链可以收网了。"
挂断电话，林小雨站在晨光中深吸一口气，第一次主动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我要的不是忍气吞声，而是堂堂正正地活着。"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