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汇演后的周一，许星辰一进教室就感受到了异样的目光。几个女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她进来立刻散开，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林妙的座位空着，桌上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奶茶——显然刚离开不久。
许星辰放下书包，发现自己的课桌抽屉里塞满了小纸条。她疑惑地打开几张，内容大同小异：
"听说你和许沉在一起了？真的假的？"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想到你喜欢那种类型..."
她的手指开始发抖，胸口像是被一块冰堵住了。翻到第五张纸条时，一张照片从里面滑了出来——是文艺汇演那晚，她和许沉坐在月光下的长椅上，她的手搭在他的手上，两人对视的眼神任谁看了都会误解。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全校都知道了，装什么纯情？"
许星辰猛地站起来，纸条从她手中散落一地。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的脸颊烧得发烫，却不是因为羞涩，而是愤怒。
"谁放的这些？"她的声音比想象中要冷静。
没人回答。几个女生交换着眼色，嘴角带着揶揄的弧度。就在这时，教室后门开了，许沉走了进来。议论声立刻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许沉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但许星辰注意到他的脚步比平时快了些，直接走向自己的座位，全程没有看她一眼。
"许沉。"许星辰叫住他，"我们需要谈谈。"
教室里响起几声夸张的"哇哦"，许沉皱了皱眉，只是简短地点了点头："放学后。"
整个上午，许星辰都如坐针毡。林妙直到第三节课才出现，一坐下就凑过来小声说："别生我的气，我只是觉得你们很配嘛。"
许星辰转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你把照片传出去的？"
"我就发给了几个好朋友，谁知道她们这么大嘴巴..."林妙撇撇嘴，"再说了，你们本来就在一起了，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们没有在一起。"许星辰一字一顿地说，"而且这是我的私事，你没有权利——"
"许星辰同学。"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请专心听课。"
许星辰只好咽下到嘴边的话，转头看向黑板，但老师的讲解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的余光瞥见林妙在手机上飞快地打着字，时不时发出轻笑。
下课铃一响，许星辰立刻抓住林妙的手腕："删掉照片，所有副本。"
"干嘛这么严肃啊..."林妙挣开她的手，"现在删也晚了，全校都传遍了。"
许星辰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涌上来的怒火："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关心你啊！"林妙突然提高了声音，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许沉是什么人？家里穷得叮当响，爸爸是个酒鬼，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值得更好的！"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许星辰这才注意到许沉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水杯，脸色苍白如纸。他显然听到了林妙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许星辰从未见过的痛苦，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教室。
"满意了？"许星辰冷冷地看着林妙，"现在你成功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林妙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但许星辰已经抓起书包追了出去。她在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下找到了许沉，他正一拳砸在树干上，指关节已经渗出血丝。
"许沉，别这样！"许星辰抓住他的手腕，"林妙说的不是事实..."
"是事实。"许沉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是。"他抽回手，转身面对她，"现在你明白了？和我扯上关系对你没好处。"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但我在乎！"许沉突然提高了声音，"你看看今天那些人的眼神，那些纸条...这才只是开始，星辰。如果你继续和我走得太近，他们会用更难听的话说你，你的父母会知道，老师会知道...你的一切都会因为我毁掉！"
许星辰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所以你就要推开我？就因为一些闲言碎语？"
许沉抬手想擦去她的泪水，却在半空中停住，慢慢收了回去："我不想你后悔。"
"我唯一会后悔的，是从未勇敢过。"许星辰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许沉，看着我，告诉我你对我没有一点感觉。"
许沉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的目光落在许星辰的嘴唇上，又迅速移开："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许星辰又向前一步，现在他们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因为我对你有感觉，很多很多感觉。"
许沉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棕色，像是秋日的琥珀，里面盛满了挣扎与渴望。他的手指轻轻抬起，终于触碰到了她的脸，拇指擦过她湿润的脸颊。
"你不该这样的..."他低声说，却俯身靠近了她。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的那一刻，刺耳的上课铃响了起来。许沉如梦初醒般后退一步，眼中的柔情被慌乱取代。
"该回去了。"他低声说，转身走向教学楼。
许星辰站在原地，心脏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腔。虽然被打断了，但她已经得到了答案——许沉也喜欢她，这一点她现在无比确定。
接下来的日子，校园里的流言渐渐平息，但许星辰和许沉之间的关系却悄然改变。他们依然在公开场合保持距离，但在没人的角落，许沉会允许许星辰牵他的手；辅导课时，他会耐心地等她做完学生会的工作再一起离开；有时放学路上，他们会在便利店买一支冰淇淋，分着吃。
十一月底，许星辰迎来了十八岁生日。父母为她准备了一个小型派对，邀请了几个亲戚和她的"好朋友"林妙——尽管两人之间的友谊已经出现了裂痕，但许星辰还没准备好彻底结束这段关系。
派对上，许星辰收到了各种精致的礼物：名牌包包、限量版钢笔、进口巧克力...她礼貌地一一道谢，却忍不住频频看手机。许沉一整天都没来学校，只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有事，明天见。生日快乐。"
"等谁的消息呢？这么入神。"母亲递给她一块蛋糕，轻声问道。
许星辰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学生会的事。"
派对结束后，许星辰借口累了早早回到房间。窗外突然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她趴在窗边看着雪花在路灯下飞舞，心里空落落的。
叮——手机响了。一条来自许沉的短信："看窗外。"
许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立刻拉开窗帘。楼下，许沉站在雪中，身上落满了雪花，手里拿着一个包裹。看到她出现，他举起手挥了挥。
许星辰蹑手蹑脚地下楼，生怕惊动父母。一出门，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她却感觉全身发热。
"你怎么来了？"她跑到许沉面前，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缭绕。
"生日礼物。"许沉递过那个包裹，耳朵冻得通红，"本来想明天给你的，但下雪了...觉得你会喜欢在初雪时收到。"
许星辰接过礼物，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那是一本手工装订的画册，封面上用烫银写着《星辰》。翻开第一页，她的呼吸停滞了——是一幅精细的星空图，每一个星座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旁边还有手写的小故事。
"这是..."她翻到下一页，是另一幅不同的星空，同样精美绝伦。整本画册有十二幅星空图，对应着一年十二个月的不同夜空。
"我妈妈教的星座知识，加上我自己查的资料。"许沉的声音有些紧张，"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许星辰翻到扉页，上面写着一行字："你是我黑暗中的星光。——沉"
她的眼眶湿润了，抬头看向许沉。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是星星的碎片。这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许沉僵了一秒，然后温柔地回应了这个吻。他的唇冰凉而柔软，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雪花在他们周围飞舞，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我喜欢你。"分开后，许星辰轻声说，"很喜欢很喜欢。"
许沉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捧起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我不该这样的...但我也是。"
两人相视而笑，许沉轻轻拂去她发间的雪花："该回去了，外面太冷。"
"再待五分钟。"许星辰撒娇道，把画册紧紧抱在胸前。
就在这时，前门突然打开了，刺眼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
"星辰？你在干什么？"父亲严厉的声音传来。
许星辰的心一沉，转身看到父亲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母亲也跟了出来，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爸，这是我同学许沉，他来给我送生日礼物..."许星辰的声音越来越小。
"许沉？"父亲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男孩，"就是那个问题学生？酒吧打工的那个？"
许沉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但他没有退缩："叔叔好，我是许星辰的同学，也是...她的朋友。"
"朋友？"父亲冷笑一声，"深更半夜在我家门口的朋友？星辰，回屋去。"
"爸！"
"现在！"
许星辰求助地看向母亲，却发现母亲的眼神同样冰冷。她只好对许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离开。
许沉点点头，低声说了句"生日快乐"，转身走入雪中。许星辰想追上去，却被父亲一把拉住。
回到屋内，等待她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父亲把一叠打印纸摔在茶几上，"我调查过了，许沉，父亲许志强，酒精成瘾，欠了一屁股债；母亲早逝，他自己有暴力倾向，初中时把人打住院！"
许星辰震惊地看着那些资料，上面甚至有许沉初中时的照片和医疗记录："你...你怎么能这样？私自调查别人？"
"我是保护你！"父亲怒吼道，"你知道学校里都在传什么吗？说我的女儿和一个混混在交往！"
"他不是混混！"许星辰也提高了声音，"他聪明、善良、有才华，他只是...只是生活比较艰难。"
"艰难？"母亲终于开口，声音里满是失望，"星辰，我们给你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不是为了让你和这种人混在一起的。"
"这种人？"许星辰的声音颤抖起来，"妈，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就因为他家穷，他就不配和我做朋友？"
"不只是穷的问题！"父亲指着那些资料，"他有暴力记录，家庭环境复杂，未来能有什么出息？而你，星辰，你是要考重点大学的，你的未来应该是光明的！"
许星辰的眼泪夺眶而出："你们根本不了解他..."
"够了！"父亲拍案而起，"从今天起，不准你再和他有任何来往。我会通知学校调换你的辅导对象，放学后司机直接接你回家。如果你敢违抗..."他深吸一口气，"我会安排你转学，甚至送你去国外的姑姑家。"
许星辰如遭雷击，手中的画册差点掉在地上。母亲走过来，语气稍微柔和了些："星辰，我们是为你好。你现在可能不理解，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那天晚上，许星辰躺在床上，泪水浸湿了枕头。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掩埋。她紧紧抱着许沉送的画册，仿佛这是唯一的慰藉。
手机震动了一下。许沉的信息："还好吗？"
她擦干眼泪，回复道："父母很生气，禁止我们见面...但我不会放弃的。"
许沉很久才回复："也许他们是对的。"
"什么意思？"许星辰立刻坐了起来。
"我的世界太黑暗了，星辰。"许沉的消息一条接一条，"你值得更好的未来，而不是被我拖累。你父亲说得对，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不在乎那些！"许星辰飞快地打字，手指颤抖得几乎按不准键盘。
"但我在乎。"许沉最后一条消息像刀子一样刺进她的心，"就这样吧，别再联系了。生日快乐，星辰。"
许星辰立刻拨通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蜷缩在床上，无声地哭泣。窗外的雪依然在下，覆盖了所有的痕迹，仿佛那个初雪中的吻从未发生过。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许沉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病床上昏睡的父亲，手里攥着一张刚收到的检查单——"肝硬化晚期，需立即住院治疗"。医生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手术费至少二十万，后续治疗..."
他望向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做出了人生中最痛苦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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