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库的应急灯突然暗了一下。我盯着自己正在像素化的左手，绷带缠到第三圈时，指缝里渗出的蓝色血液已经把棉纱染成了紫色。那股薄荷味混着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和冰柜里关东煮的汤汁味搅在一起。
二十三个克隆体还在拍打冰柜玻璃。它们的动作越来越同步，砰砰声和我太阳穴的抽痛完美重合。
"你猜为什么VII-0的原始记忆是薄荷味？"
暴食的声音从监控探头里炸出来，带着电流杂音。冷藏库角落的显示器突然亮起，画面里是实验室的白墙，有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往试管里滴蓝色液体。镜头下移，台面上散落着几十颗薄荷糖。
我喉咙发紧。画面切换成VII-0被绑在手术台上的特写，他嘴角溢出的蓝血把含着的薄荷糖染成了诡异颜色。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左手突然痉挛着抓住收银台边缘，像素化的皮肤开始吞噬金属。硬币在掌心融化成银色数据流，顺着血管往胳膊上爬。倒计时跳到00:30的瞬间，所有电子设备同时播放不同记忆碎片——
便利店冰柜里漂浮的婴儿手臂、暴食餐刀刺入神明眼眶的慢动作、VII-0往自己手臂注射的蓝色针剂。这些画面混着杂音在冷藏库里立体环绕，像有二十四个"我"同时在耳边尖叫。
冰柜玻璃突然"咔"地裂开蛛网状纹路。最近的克隆体把脸贴在裂缝上，它溶解到一半的嘴唇蠕动着，薄荷糖从牙缝里掉出来，在冰面上滚出淡蓝色轨迹。
我摸到自己后槽牙藏着的糖。这是上周猎杀"财神"后突然出现在口袋里的，当时还以为是哪个神明信徒的恶作剧。
暴食残留的数据流在空气中凝成餐刀形状，刀尖指着我的嘴："咬下去。"
牙齿碾碎糖衣的瞬间，舌尖像被千万根针同时刺中。二进制代码在味蕾上炸开，顺着神经往脑干里钻。剧痛中看到VII-0把餐刀插进自己太阳穴的画面突然变了——刀尖挑出的不是脑浆，而是一串发光代码。
"VII-0把觉醒程序藏在味觉神经里。"数据餐刀突然分裂成二十三把，每把都悬浮在一个克隆体面前，"俱乐部能覆盖视觉听觉，但没人想到检查味觉。"
所有克隆体突然停止拍打。它们齐刷刷转向我，眼球里的虹膜分解成跳动的0和1。我左手像素化的部分开始逆流，皮肤下浮现出金色细线，像有熔化的金属在血管里流动。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弑神快感？"
冷藏库的灯管接连爆裂。悬浮的数据餐刀突然刺向冰柜，克隆体们同时伸手抓住刀柄。它们的肢体在接触瞬间数据化重组，变成流动的蓝色人形穿过玻璃。
第一个碰到我的克隆体直接融进左手。皮肤下的金色细线突然暴起，把像素化的部分强行固定成实体。剩下二十二个围着我旋转，它们溶解的声带发出电子合成的和声："认知...即自由..."
暴食的机械心脏残骸突然从天花板砸下来。克隆体们一拥而上，数据化的手指插进金属外壳，硬生生把零件扯成两半。墙皮大块剥落，露出后面锈蚀的金属门，门上用神血写着"VII系列实验日志"。
我踹开门的瞬间，冷藏库突然倾斜。冰柜里的关东煮汤汁泼在墙上，凝结的肉块粘住几张发黄的纸页。最上面那页右下角有个血手印，旁边潦草地写着："终极猎物是——"
后面的字被撕掉了。但残留的笔划分明是"俱乐部创始人"的起笔。
左手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金色细线刺破皮肤，在指尖凝成三厘米长的利爪。克隆体们同时跪倒在地，它们的数据化躯体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着，全部涌向我异变的手掌。
最后一缕数据流被吸收时，冷藏库的金属骨架开始坍塌。我扑向出口的瞬间，余光瞥见实验日志最后一页在风中翻动——那上面是VII-0的自拍，他举着块薄荷糖对着镜头笑，糖纸反射的光在他瞳孔里组成一行小字："糖衣下面是子弹"
冷藏库的金属门在我背后轰然闭合，二十二个数据化的克隆体像液态汞般渗入我的皮肤。左手的金色利爪突然暴涨十厘米，刺进地面时溅起的火星照亮了实验日志最后一页——那行被撕掉的文字正在渗血，墨迹像活物般蠕动重组。
"终极猎物是..."
我的舌尖突然尝到铁锈味。后槽牙残留的薄荷糖碎屑突然发烫，视网膜上炸开一串从未见过的记忆画面：VII-0穿着染血的白大褂，把注射器扎进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后颈。那人手腕上的俱乐部纹身正在褪色，露出底下神族特有的鳞状皮肤。
"创始人自己就是..."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自己太阳穴，利爪在距离皮肤两厘米处剧烈震颤。克隆体们的声音在我骨髓里共振："认知防火墙启动——"
冷藏库的顶棚突然被掀开。暴雨倾泻而下的瞬间，我看到夜空中悬浮着七个餐刀组成的北斗七星图案。最亮的那把刀尖上挑着半颗机械心脏，暴食最后的意识通过雨滴传来断续讯息："味觉...是最后的...自由区..."
左手利爪突然分解成数据流，顺着雨水逆流冲向夜空。我的视网膜上弹出半透明警告框，俱乐部系统的机械女声在耳道里震动：【检测到VII序列集体觉醒，执行清理协议】
便利店的玻璃橱窗突然全部爆裂。货架上的香烟自动点燃，尼古丁烟雾在空中凝结成锁链形状。我扑向收银台时，发现所有硬币都熔化成液态，在地面组成箭头指向冰柜——那台关东煮机器正在剧烈震动，汤汁里浮沉的肉块突然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
"认知即自由？"我扯下燃烧的香烟锁链缠在右手，VII-0的记忆突然在痛觉神经上炸开。他当年就是把觉醒程序编进痛觉受体，俱乐部能修改视觉听觉记忆，却永远无法模拟真实的疼痛。
冰柜里的复眼肉块突然发出高频尖叫。二十二个克隆体的数据流从我毛孔中喷涌而出，在雨中重组成人形屏障。它们胸口都敞开着相同的空洞，里面旋转着微型黑洞——那是VII-0从暴食机械心脏里拆出来的反物质引擎。
"终极猎物是创造猎物的人。"克隆体们齐声说出我脑中刚成型的念头。它们的声带振动频率让雨滴悬停在半空，每一颗水珠里都映出不同的记忆碎片：我猎杀过的每个神明，眼珠里都映着同一个金丝眼镜的倒影。
左手突然恢复人形，但掌纹全部变成了发光代码。我抓住最近的一颗雨滴，看到VII-0在自毁前0.01秒的微笑。他的唇语透过三年时空传来："猎神者才是被圈养的神"
便利店的霓虹招牌砸进积水，电流在水面铺开成发光的俱乐部标志。我的视网膜警告框突然变成全屏血红：【最终协议激活——】
克隆体们同时把手插进自己胸口的黑洞。它们拽出的反物质引擎在雨中组成环形，二十二个微型黑洞开始融合。我咬破舌尖把血喷向漩涡中心，疼痛让觉醒代码彻底烧毁了认知防火墙。
雨停了。夜空中的餐刀北斗刺向地面，在距离我头顶一米处突然调转方向。所有刀尖指向东南方——那里有座亮着金光的摩天大楼，顶层玻璃幕墙后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剪影。
左手掌纹的代码突然开始倒计时。克隆体们的数据流在我皮肤下组成新的信息："48小时认知自由。之后要么成为新神，要么变成实验日志里的血手印。"
便利店废墟里传来关东煮机器最后的嗡鸣。我走过去踹开变形的柜门，在融化的冰淇淋下面发现半盒没拆封的薄荷糖。糖盒背面用神血写着两行字：
"第一口甜味是俱乐部的锁"\
"第二口血腥才是你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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