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头痛欲裂。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睛，我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腕上多了一个精致的银色手环。
"这是什么？"我摸着冰凉的手环，上面刻有愚人众的徽记。
"定位装置。"达达利亚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他坐在扶手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为了防止再有人想半夜把你偷走。"
我这才想起昨晚的恐怖经历——那个苍白的面具怪物，刺鼻的气味..."多托雷派来的？"
"嗯。"他站起身，匕首在指间转了一圈后消失不见，"不过别担心，那玩意已经变成实验室里的标本了。"说这话时，他嘴角挂着笑，但眼神冰冷。
我咽了口唾沫。这就是执行官的处事方式吗？
"女皇今天没空见你，"达达利亚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所以给你安排了别的活动。"
至冬宫在阳光下璀璨夺目，冰晶反射着七彩光芒。我眯起眼，看到下面庭院里有几个债务处理人在训练。
"活动？"
"总不能一直把你关在房间里。"他转身看我，"当然，活动范围有限，而且会有人'陪同'。"他指了指我的手环。
我晃了晃手腕，银环发出轻微的叮当声："所以我现在是...戴着镣铐的客人？"
"更像是带着项圈的小动物。"他咧嘴一笑，"走吧，带你参观一下至冬宫。毕竟，如果多托雷或者潘塔罗涅问起来，你得像个真正的'客人'一样能说出点见闻。"
我迅速换好侍女准备好的衣服——一套至冬风格的厚实裙装，深蓝色面料上绣着银色雪花图案。达达利亚在门外等候，见我出来，吹了个口哨。
"不错嘛，总算不像个落难的异世界流浪者了。"
"谢谢夸奖。"我转了个圈，裙摆飞扬，"虽然我更想念我的牛仔裤。"
"牛什么？"
"没什么。"我笑着跟上他的步伐，"导览开始吧，公子大人。"
达达利亚带我穿过错综复杂的宫殿走廊，不时介绍一些壁画和雕塑的历史。他讲解时神采飞扬，完全不像个冷酷的执行官，倒像个热情的导游。
"这是第一任女皇的雕像，她用一根手指就镇压了北境的叛乱——当然，传说有点夸张。"他眨眨眼，"这边是至冬宫最大的宴会厅，能容纳五百人同时用餐。看到天花板的冰晶吊灯了吗？每一片冰晶都是由专门的术士雕刻的..."
我听得入迷，不时提问。达达利亚似乎很享受当解说的角色，甚至带我去了普通访客禁止进入的区域，比如愚人众的训练场。
训练场是个巨大的圆形场地，周围竖立着各种武器架。几名先遣队队员正在练习火铳射击，看到达达利亚立刻停下行礼。
"继续训练。"他摆摆手，然后转向我，"想看看执行官的实力吗？"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跳进场中央，水形双刃在手中凝聚。"来五个！"他朝周围的士兵喊道。
五名债务处理人迅速包围了他。接下来的三分钟简直是一场艺术表演——达达利亚如同水中游鱼，在攻击间灵活穿梭，双刃划出优雅而致命的弧线。五个对手很快全部倒地，而他连呼吸都没乱。
"太厉害了！"我忍不住鼓掌，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这比游戏里看到的还要精彩十倍！"
达达利亚收起武器，走到我面前，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游戏里的我很弱吗？"
"呃..."我这才意识到说漏嘴了，"玩家们都说你进入第二阶段后特别难打。"
"第二阶段？"
"就是当你开启那个...呃...红色符文状态的时候。"
达达利亚的表情变得严肃："你知道邪眼的事？"
我咬了咬嘴唇。又说了不该说的。"在我的世界，这些是公开的信息..."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笑起来："哈！看来我在你们世界还挺有名的嘛！"他揽住我的肩膀，"走，带你去尝尝至冬宫最好的烤肉。"
午餐后，我的"导览"继续。达达利亚似乎很享受这个任务，带我去了厨房、花园甚至马厩。无论走到哪里，愚人众成员都会向他行礼，然后好奇地打量我。有些人甚至对我微笑——显然，"公子大人带回一个笑个不停的女人"这个消息已经传开了。
"他们好像不怕你。"我小声说。我们正穿过一条长廊，两名雷萤术士经过时恭敬地行礼，但眼神中没有恐惧。
"为什么要怕我？"达达利亚反问，"我对待部下很公平。完成任务有奖励，搞砸了受惩罚，就这么简单。"
"我以为执行官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那种..."
"潘塔罗涅和多托雷确实是。"他耸耸肩，"我嘛，只要你不背叛至冬，我就是个好上司。"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这话别传出去，我可是很享受'危险执行官'这个名声的。"
我噗嗤笑出声。这个达达利亚和游戏里那个战斗狂形象有点不同，更加...有人情味。
下午晚些时候，达达利亚被紧急召去见女皇。他安排了一名年轻的债务处理人——名叫维克多的年轻人"陪同"我继续在限定区域活动。
"别担心，"临走前他对我眨眨眼，"这个手环会告诉我你有没有乱跑。"他轻轻弹了弹我手腕上的银环，"晚饭前回来找你。"
维克多是个沉默寡言的青年，但在我几次尝试搭话后，也渐渐放松下来。他带我去了至冬宫的图书馆，那里收藏着来自七国的书籍。
"你可以在这里看书，"维克多说，"但不能借走。我会在门口等候。"
"谢谢你，维克多。"我真诚地说，"你比看上去友善多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又恢复严肃，走到门外站岗。
图书馆宏伟而安静，高大的书架直抵天花板。我漫无目的地浏览着，突然被一本红色封面的书吸引——《提瓦特大陆民间传说》。
翻开书页，我贪婪地阅读着这个世界的故事。有些在游戏中提到过，更多的是完全陌生的传说。我沉浸在书中，完全没注意时间的流逝。
直到一段对话从半开的门外传来，打断了我的阅读。
"...明天黎明行动，"一个沙哑的男声说，"那个村子藏匿着反抗组织的成员，全部清除。"
"包括妇女儿童？"另一个声音问道。
"当然。女皇的命令是彻底铲除。准备好你的火铳，伊万。"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僵在原地，书从手中滑落。他们要屠杀整个村子？
我悄悄探头看向门外。维克多仍尽职地站在那里，但视线望向远处。那两个谈话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该怎么办？告诉达达利亚？但他本身就是愚人众执行官，会为了一个陌生村子违抗女皇命令吗？而且我甚至不知道是哪个村子...
我回到座位，心砰砰直跳。书上的文字在眼前模糊成一片。游戏中提到过愚人众的残酷手段，但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成形。
书里夹着一张提瓦特大陆的地图。我悄悄撕下至冬国部分，塞进袖口。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图书馆。
"维克多，我有点累了，能回房间休息吗？"
他点点头，护送我回到卧室。关上门后，我立刻展开地图研究。至冬宫北边有几个小村庄，最可能的是雪松村——游戏里提到过那里有反抗组织活动。
窗外，太阳已经开始西沉。达达利亚可能随时会回来。我必须在今晚行动。
等待是最煎熬的部分。我假装早早睡下，熄灭灯火，然后裹着被子静静等待。宫殿的钟声敲响了十下，又敲了十一下。
午夜时分，我悄悄起床，换上来时的衣服。手环是个问题，但达达利亚说过它只是定位装置，不是限制行动的。
窗户被达达利亚修好了，但我知道侍女们出入的侧门。作为"公子的特殊客人"，我的行动相对自由，只要不离开宫殿主要区域。
我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躲过几队巡逻的守卫，终于找到了侍女们使用的侧门。门外是一条通往厨房仓库的小路，再远处就是马厩。
寒风刺骨，我没穿足够保暖的衣服，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马厩里有几匹战马，但我不会骑马，只能选择步行。
"你要去哪里，笑笑小姐？"
我吓得几乎跳起来。维克多从阴影中走出，火铳在手。
"我..."脑子飞速运转，"我睡不着，想看看马厩里的马..."
他皱眉："这么晚？而且你没穿外套。"眼神变得警惕，"公子大人知道吗？"
"他...呃..."
维克多叹了口气，举起火铳："请回房间吧。否则我不得不向公子大人报告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我的笑失禁症状不合时宜地爆发了："哈哈哈...你看那边！"我胡乱指向他身后。
出乎意料，维克多真的转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瞬间的分神，我抓起旁边的一桶水泼向他，然后拔腿就跑。
"站住！"他在后面大喊，但湿滑的地面让他摔了一跤。
我拼命跑向宫殿围墙，发现一个小门——可能是供送货商人使用的。门外是陡峭的山路，通向远处的森林。
雪越下越大，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脸颊被寒风刮得生疼。身后传来警报声，至冬宫亮起了更多火把。
我必须赶到那个村子。虽然不知道能做什么，但至少要警告他们。
跑了不知多久，我的腿已经失去知觉，全靠意志力在移动。突然，远处出现了几点灯光——一个小村庄！
就在我即将到达村口时，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将我按倒在雪地里。
"抓到你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达达利亚！我的心沉到谷底。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把我翻过来，冰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半夜逃跑？还打湿了我的部下？"
我浑身发抖，但这次不是因为寒冷："你必须阻止他们！"我抓住他的衣领，"愚人众要屠杀这个村子！就在黎明！妇女儿童都不放过！"
达达利亚的表情变了："谁告诉你的？"
"我在图书馆听到的！两个愚人众军官的谈话！"我的牙齿不住打颤，"求求你，达达利亚，这些人是无辜的！"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抱起我："你冻僵了。"大步走向村庄，"我们先找个暖和的地方。"
村口的守卫看到愚人众执行官吓得差点跪倒，但达达利亚只是要求见村长。很快，我们被带到村长家，一位白发老人惊恐地接待了我们。
"公子大人，我们村子一直忠诚于女皇..."
"没时间废话。"达达利亚打断他，"有可靠消息表明你们村藏匿了反抗组织成员。黎明时分将有清洗行动。"
村长面如死灰："这...这一定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不重要。"达达利亚说，"立刻疏散村民，全部去北边的山洞避难。我会回去拖延时间，但你们只有几小时。"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达达利亚...在帮他们？
村长激动地跪下："谢谢公子大人！谢谢！"
达达利亚挥手让他起来："别谢我。谢这个傻乎乎跑来救你们的异世界女孩。"他低头看我，眼神复杂，"虽然我真的很想掐死她。"
村民们迅速行动起来，悄无声息地收拾必需品准备撤离。达达利亚把我留在村长家烤火，自己出去了一会儿。
"他会告发我们吗？"村长的儿媳小声问我。
"我不知道..."我紧握热茶杯，仍然不敢相信达达利亚的选择。
不久后他回来了，脸色凝重："增援了。至少五十名先遣队员正在集结。"他看向村长，"你们必须现在就出发。"
"公子大人..."我站起身，"谢谢你。"
"别急着谢。"他冷笑一声，"你擅自逃跑的事还没完。"转向村长，"给她找件厚外套和靴子。我们得制造一个假象。"
按照达达利亚的计划，村民们会留下一些个人物品，制造出匆忙逃离的迹象。而我和他则会留下战斗的痕迹，让追兵以为执行官已经"处理"了叛徒。
当最后一批村民悄悄离开后，达达利亚开始破坏村子的部分建筑，制造战斗场景。我也帮忙翻倒桌椅，撒上红色染料伪装血迹。
"为什么帮我？"我忍不住问。我们正站在村口，等待追兵的到来。
达达利亚望着远方的雪原："我不是在帮你。只是...有些命令不值得执行。"
这不像游戏里那个忠实执行任务的达达利亚会说的话。我正想追问，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来了。"他站直身体，"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是我追捕的逃犯，我一路追踪你到这里，发现村子已经人去楼空。明白吗？"
我点点头，心跳加速。
十几名先遣队员骑马进入村庄，为首的正是我在图书馆门外听到的那个沙哑声音的主人——一个戴着独眼罩的壮汉。
"公子大人！"他勒住马，"您怎么会在这里？"
"追捕我的小逃犯。"达达利亚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没想到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他指向空荡荡的村庄，"看来有人走漏了风声。"
独眼男人咒骂一声："我们会立刻追击！那些叛徒跑不远！"
"不必了。"达达利亚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已经派我的私人部队去追了。这个村子在我的辖区，轮不到你们插手。"
"但是女皇的命令..."
"我会亲自向女皇解释。"达达利亚释放出一丝杀气，"现在，带着你的人滚回去。"
独眼男人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低头行礼："遵命，公子大人。"他调转马头，带着手下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我长舒一口气："成功了..."
"暂时而已。"达达利亚皱眉，"他们会报告看到你和我在一起。我们必须编个好故事。"他走向马厩，牵出一匹高大的黑马，"上来，我们得赶回至冬宫。"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我不会骑马..."
他叹了口气，一把将我捞上马背，坐在他前面："抓紧缰绳。"
马儿开始奔驰，寒风呼啸而过。达达利亚的胸膛紧贴我的后背，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手臂环绕着我控制缰绳，呼吸拂过我的耳际。
"你为什么要冒险？"他突然问，"那些村民对你来说完全是陌生人。"
"因为这是对的事。"我轻声回答，"在我的世界，我们称之为'人道主义'。"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你知道吗？你这种天真的性格在至冬活不过三天。"顿了顿，"...但让人莫名想保护。"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正当我想回应时，身后传来火铳的轰鸣声。
"抓紧！"达达利亚猛地一夹马腹，马儿加速冲刺。我回头看到十几个愚人众士兵追来，为首的独眼男人手持火铳。
"他们反悔了！"我大喊。
"预料之中。"达达利亚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抱紧马脖子！"
我俯下身，紧紧抱住马颈。达达利亚松开一只手，水形弓瞬间凝聚，朝后方连射三箭。惨叫声传来，至少三人落马。
但追兵仍在逼近。我们冲入一片密林，树枝抽打着我的脸。突然，马儿一声嘶鸣，前腿跪地——它中弹了！
达达利亚在落马的瞬间抱住我，一个翻滚减缓冲力。我们跌进一个雪堆，他立刻爬起，拉着我继续奔跑。
"这边！"他带我钻进一个山洞。洞内漆黑一片，我们屏住呼吸，听着追兵从洞口经过。
"他们...会找到村民吗？"我小声问。
达达利亚摇头："我给的假方向。"他低头看我，突然皱眉，"你受伤了。"
我这才注意到手臂上一道擦伤，可能是落马时造成的。血已经凝固了。
"小伤而已。"我试图笑笑，但嘴唇冻得发抖。
"该死的。"他脱下外套裹住我，"我们得在这里等到天亮。追兵会在附近搜索几小时。"
山洞深处有些干燥的树枝，达达利亚生了堆小火。在微弱的火光中，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坚毅。
"对不起，给你惹了这么大麻烦。"我低声说。
他看着我，突然伸手擦掉我脸上的泥土："你知道吗？我本来打算明天带你去冰钓的。"
"冰钓？"
"至冬湖的鱼可是七国最鲜美的。"他微笑着，那笑容在火光中格外温暖，"当然，前提是我们能活着回去。"
我忍不住笑了："值得期待。"
我们肩并肩坐在火堆旁，听着洞外的风雪声。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洞里，时间仿佛静止了。达达利亚的呼吸渐渐平稳，似乎睡着了。我悄悄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
无论明天等待我们的是什么，至少今夜，我们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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