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的北京，风裹着寒意钻进领口。那天我结束加练，远远就看见她依旧站在球馆外的树下，手里抱着保温桶，发梢被风吹得凌乱。她像往常一样笑着迎上来，可脚步却虚浮得让我下意识伸手搀扶。
"这是我熬的排骨汤，听说补钙对恢复伤口好。"她把保温桶塞进我怀里，手指冰凉得像浸过冰水。我正要问她是不是感冒了，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指节攥着我的袖口，咳到眼眶泛起水光才缓过气。
当晚我辗转反侧，总想起她病态的苍白，明明这阵子情况有所好转。第二天比赛前，我鬼使神差翻出她从没提起过的社交账号，最新动态停在三个月前，满屏都是篮球赛门票根和我的赛场照片，评论区零星几条留言："娜娜该做透析了""别总硬撑着"，我才意识到有几次重要的比赛和她的透析日重叠。
比赛哨声响起时，我心乱如麻。第三节快结束时，我瞥见观众席最角落，她戴着口罩蜷缩在位置上，额前碎发被冷汗浸湿。当我三步上篮得分的瞬间，她虚弱地举起应援手幅，却在起身欢呼时突然栽倒。
全场哗然中，我几乎是冲下球场。她倒在过道里，身旁滚落着药瓶和诊断证明，上面"尿毒症"三个字刺得我眼眶发烫。急救人员推着担架匆匆而过，她半睁着眼对我扯出个笑："别...别耽误比赛..."
"我送你去医院！"我握住她冰凉的手，却被她用力甩开。
"听话！"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你今天的三分命中率已经降到32%了，罚球线动作也变形了..."她剧烈喘息着，"我看过数据，只要你调整出手角度..."
"别说了！"我红着眼眶打断她，"我不要什么数据，我只要你好好的！"
比赛哨声再次响起，可我望着空荡荡的观众席，第一次觉得记分牌的红光如此刺眼。替补席教练的怒吼、队友的拍肩都像隔着层毛玻璃，我满脑子都是她病历本上密密麻麻的诊断，原来那些欲言又止的疲惫、刻意隐瞒的咳嗽，早就在提醒我——这个总为我欢呼的女孩，一直在与死神赛跑。
中场休息时，我蹲在球员通道给她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里传来仪器的滴答声。
"对不起。"她先开口了，声音轻得像在飘，"又让你分心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从上一次……你早就该说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挂断。就在我要开口时，听见她带着鼻音的轻笑："因为...我不想你看到我插着管子、浑身水肿的样子啊。"她吸了吸鼻子，"我更想让你记住，那个在观众席为你加油的女孩，眼睛里有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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