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曜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录像带表面那层薄薄的冰霜,一股锐利的寒意便顺着指尖飞快地窜上了脊椎。沈星澜的银链在店门外发出急促的金属碰撞声,那声音像是被无形屏障挡住的蜂群,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卷带子会吞噬所有碰它的人!”沈星澜的声音透过玻璃门传来,尾音里带着林曜从未听过的颤抖。他的银链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色的光泽,链节间不时迸出细小的火花,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
林曜低头看着自己锁骨处渗出的血珠,一滴一滴地落在录像带上。血珠没有滑落,而是被冰霜缓缓吸收,仿佛被某种力量吞噬。“比起被蒙蔽,”他咬紧牙关,用力将整只手掌按在冰冷的带面上,伤口传来的刺痛让他的声音变得狠厉,“我宁愿被吞噬!”
冰霜瞬间炸裂开蛛网般的裂纹。鎏金座钟的齿轮发出如同老唱片卡顿般的声音,三根指针开始以不同的速度逆向旋转。林曜的视网膜上残留着钟表店老头咧嘴笑的画面,那枚烙在舌头上的齿轮图案正在渗血。
时空在齿轮咬合声中撕裂开来。
橱窗玻璃突然映出1983年的舞台灯光,昏黄而迷离。林曜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了悬浮在空中的齿轮零件。无数钟表零件像磁铁吸引的铁屑一般,在他周围迅速组成一道环形屏障。透过齿轮间隙,他看见两个戴着星芒纹面具的舞者正在同步做出倒踢紫金冠的动作,动作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
“官方记录里,《双生》从来是独舞!”林曜的声音被舞台的音效吞没了一大半。投影中的父亲有个微不可察的习惯——起跳前右肩总是先沉半寸,正是这个细节让林曜的胃部突然抽搐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狠狠拧了一下。
沈星澜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左侧,银链缠在手腕上绷得笔直。他的香水味混入了一丝松节油的气息,声音低沉:“有些舞谱……生来就是双人份的。”
录像画面突然放大聚焦。1分23秒,父亲跃起抓住高空钢索的瞬间,钢丝突然崩断成两截。慢镜头里,断裂处闪着整齐的金属光泽,根本不像自然磨损。镜头转向观众席,一个戴星芒纹袖扣的男人正收起裁缝剪,袖扣的反光里映出评审会主席狞笑的脸。
“你父亲不是剽窃,”沈星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而是被剽窃的人。”
林曜的指甲再次陷进掌心的旧伤。投影里父亲坠落的身影与童年记忆中病床上消瘦的模样重叠在一起,耳畔骤然响起钢丝断裂的铮鸣声。他猛地冲向悬浮的齿轮阵,任凭锋利的齿缘划破衬衫:“那为什么拼命阻止我看?”
齿轮阵被撞散的刹那,座钟发出濒死般的轰鸣。所有的零件像暴雨般砸向地面,却在接触地板的瞬间化作1983年的彩带。林曜跪倒在四散的彩带中,看见录像带表面浮现出新的日期:2023.9.12——正是全国青舞赛决赛日。
沈星澜的腕表突然开始逆时针疯狂转动。当他下意识用袖口遮挡时,林曜清楚地看见了那枚袖扣——与录像中割断钢丝的凶器有着一模一样的花纹。
钟表店老头的笑声从通风管里传来,带着一种诡异的回音:“钢索可是会认主的……”声音突然被电流声切断。林曜转头时,老头的身影正像接触不良的电视画面般扭曲消失,只剩下地上那滩带着齿轮形状的血迹。
沈星澜的银链突然缠住林曜的手腕,力道却比之前轻柔了许多。链身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某种暗藏的密码。“决赛当天,”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座钟会重新开始计时。”
橱窗外,所有停走的钟表突然同时发出报时声。林曜低头看着录像带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发现自己的倒影里,父亲的面具正缓缓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