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的蛛丝发簪成了我身上唯一的装饰。
每当夜风拂过，那枚缠绕着奶白色石子的发簪便轻轻晃动，像是累无声的承诺，又像是这片冰冷蛛巢里唯一的星光。
“妹妹”开始更频繁地靠近我。
她依然不敢说话，但偶尔会在我整理发丝时，小心翼翼地递来一片干净的树叶，或者在我看向她时，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生涩的微笑。
而累，依旧沉默寡言，却会在每次外出归来时，带回一些“特别”的东西——
有时是一枚形状奇特的树叶，边缘泛着淡淡的金红色，像是被秋天吻过；有时是一根柔软的鸟羽，灰蓝色的，触感如云般轻盈；甚至有一次，他带回了一颗半透明的琥珀，里面封存着一只小小的、早已凝固的萤火虫。
他没有解释，只是递给我，然后转身离开。
但每一次，我都珍重地收下，将它们小心地摆放在那片早已干枯却依旧被我保存的蓝花旁边。
巢穴的角落里，渐渐多了一小片“珍宝”——属于我们的，微不足道却熠熠生辉的收藏。
直到那个满月之夜。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将整个蜘蛛山笼罩在一片银蓝色的薄纱中。
累罕见地没有去巡视领地，而是静静地坐在巢穴边缘，仰头望着那轮圆满的月亮。他的**赤眸**映着清冷的月光，像是两滴凝固的血，却又莫名地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他没有看我，也没有驱赶我，只是依旧望着月亮，仿佛那里有什么他无法理解却又无法移开视线的东西。
夜风微凉，我轻轻哼起了一首记忆中的歌谣。
那是一首关于月亮的童谣，旋律简单，歌词温柔，讲述着月亮如何守护每一个迷路的孩子，如何在黑夜中为他们照亮归途。
我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但累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断我，只是静静地听着，赤红的眼眸**依旧望着月亮，却似乎多了一丝专注。
歌谣结束，巢穴重归寂静。
“……这是什么？” 许久，累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生涩的好奇。
“是歌谣。” 我轻声回答，“人类的孩子会在夜晚唱这样的歌，安抚自己，或者……表达对月亮的喜爱。”
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这个概念。
“月亮……需要被‘喜爱’吗？” 他问，语气里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困惑。
我忍不住笑了：“不是‘需要’，而是……人们会因为它的美丽、因为它照亮黑夜的温柔，自然而然地喜欢它。”
累没有再说话。
但那一夜，当我以为他已经对这个话题失去兴趣时，他却突然低声重复了一句歌谣的末尾，音调生硬，节奏全无，却一字不差。
他在学。
笨拙地、沉默地、却无比认真地，学着去理解那些他从未接触过的情感。
——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树冠时，我惊讶地发现，“母亲”枯瘦的身影竟然没有缩进最阴暗的角落。
她依旧蜷缩在原地，只是……微微抬着头，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望着那逐渐明亮的天光。
她的脸上依旧麻木，但那双干涸已久的眼睛，眼角处……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湿痕。
像是眼泪。
却又像是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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