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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深宫烬余痕

明玉有凤:帝凰心难承

葬神山脉,无名冰河深处。

刺骨的暗流裹挟着细碎的冰晶,如同最无情的磨刀石,持续冲刷着林渊沉入河床的魔躯。冰魄巫魔体的雏形在自然伟力与吞噬而来的力量滋养下缓慢而坚定地蜕变。脊背中央那由冰晶、触手和裂口组成的诡异图腾,暗红巫咒与幽蓝冰魄之力交织,愈发清晰狰狞,每一次魔元运转都引动周遭冰水中的寒气向其汇聚。胸腹间那枚旋转的暗红吞噬漩涡印记,则如同无底深渊,贪婪地汲取着水中残存的、源自爆炸的血煞与诅咒之力。

最显著的变化,在于那双深渊魔瞳。

眼瞳深处,那圈细微扭曲的暗红巫咒纹路,在冰河永恒的冲刷和魔性本源的强行镇压下,灼痛与混乱感正缓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洞察幽微的异样清明。当林渊尝试凝聚魔元于双目时,那幽蓝的冰晶印记骤然亮起!眼前不再是绝对的黑暗,而是一片由纯粹能量和冰冷气息构成的、扭曲而模糊的世界!

冰魄魔瞳,初窥门径!

他看到湍急的暗流不再是水流,而是无数幽蓝色的、代表着冰寒的能量丝线在狂舞。他看到河床的玄冰不再是实体,而是厚重的、由无数细微冰魄粒子组成的蓝色壁垒。他甚至能模糊地“看”到远处冰峡崩塌后形成的巨大冰岩废墟中,残留着大片大片暗红色的、如同污渍般缓缓扩散的诅咒能量场——那是他引爆血咒冰魄爆留下的死亡印记。

魔瞳扫过自身。

他看到自己残破的魔躯如同一个由暗金、幽蓝、暗红三色能量交织而成的人形熔炉,核心魔纹如同跳动的心脏,散发着危险的幽光。右臂上,那被巫族本源强行冻结的诅咒符文,如同一条被冰封的暗红毒蛇,虽蛰伏不动,其内部核心却依旧散发着极其隐晦、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而左臂和胸腹间新生的魔纹,则如同流动的岩浆,缓慢而坚定地修复、强化着肌体。

就在这时!

冰魄魔瞳的视野中,一点极其微弱的、淡金色的、带着怨毒与冰冷气息的能量丝线,如同风中残烛,毫无征兆地、跨越了不知多少万里虚空,从遥远的南方天际延伸而来,极其微弱地缠绕在他胸前那枚暗红的吞噬漩涡印记之上!

苏瑶!

林渊魔躯猛地一震!深渊魔瞳中幽蓝与暗红光芒疯狂闪烁!滔天的恨意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瞬间冲垮了那短暂的清明!他清晰地“看”到了!看到了那怨毒丝线连接的尽头——帝都深宫!看到了玉芙宫暖阁内那污秽的软榻!看到了那个如同破碎人偶般瘫倒的女人!更“看”到了…那丝线深处,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被强行剥离的…属于他血脉的悸动!

孩子…没了?

是被秦墨…还是被那贱人…亲手扼杀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暴怒、悲凉、以及被彻底践踏的疯狂情绪,如同冰河倒灌,瞬间淹没了林渊的理智!他胸腔中爆发出无声的咆哮,魔元不受控制地狂暴沸腾!周身魔纹幽光大放,暗红的巫咒疯狂闪烁!右臂上那冰封的诅咒符文剧烈震动,仿佛要挣脱束缚!

“吼——!”

一声沉闷的、如同来自九幽深处的魔吼在河底炸开!狂暴的魔威以林渊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隆!!!”

河床坚硬的玄冰应声炸裂!无数巨大的冰岩被掀飞!浑浊的河水裹挟着冰屑疯狂倒卷,形成一个巨大的水下漩涡!漩涡中心,林渊的身影如同苏醒的魔神,缓缓悬浮而起!深渊魔瞳死死“盯”着南方天际那根怨毒丝线延伸的方向,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冻结整条冰河!

秦墨!苏瑶!

你们…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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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宫,暖阁。

死寂如同凝固的寒冰,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浓烈的血腥与药味被更浓的熏香强行掩盖,却掩不住那股源自生命流逝的衰败与绝望。苏瑶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皮囊,裹在干燥却冰冷的锦被中,双目空洞地望着帐顶繁复的鸾凤刺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破败的嘶声,仿佛随时会彻底断绝。流产掏空了她的身体,更碾碎了她所有的野心与伪装,只留下一具被怨恨和恐惧蛀空的躯壳。

暖阁已清理一新,破碎的器物被移走,血污被擦净,但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抑和冰冷,却比任何污秽都更令人窒息。太医和医女被屏退在外殿,只有崔尚仪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守在榻边。

崔尚仪的脸色比苏瑶好不了多少,苍白中透着蜡黄,眼窝深陷。她的身体挺得笔直,如同绷紧的弓弦,但掩在宽大袖袍下的右手,却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那只手,此刻正死死攥着一团被火燎得焦黑、边缘卷曲的锦帕碎片。碎片里,紧紧包裹着那枚针尖被烧熔变形、针身残留着青黑污迹和一丝粉白焦痕的…龙血银针!

炭盆就在榻边不远,里面新添的银丝炭烧得正旺,散发出融融暖意。然而,崔尚仪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只有一股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就在片刻前,她趁着为苏瑶更换被褥、屏退所有人的短暂间隙,如同做贼般,将这致命的证据投入了炭盆最炽热的中心!看着那点粉白在跳跃的火焰中扭曲、碳化、最终与青黑污迹一同化为灰烬,她才如同虚脱般,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然而,真的安全了吗?

皇帝离去时那看似随意的一瞥,如同跗骨之蛆,始终缠绕在她心头。他…到底看没看见?他知道了多少?崔尚仪不敢深想,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榻上,苏瑶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空洞的目光落在崔尚仪那极力掩饰却依旧紧绷的侧脸上。她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嘶哑气声:“…东…西…”

崔尚仪浑身猛地一颤!如同被冰冷的针扎中!她强压下狂跳的心脏,缓缓转过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的安抚笑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娘娘…您说什么?东西…都收拾干净了…您安心养着,莫要多想…”

“烧…了?”苏瑶的目光死死钉在崔尚仪脸上,那死寂的眼底,陡然燃起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如同鬼火般的亮光。不是询问,是确认。

崔尚仪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她看着苏瑶那洞悉一切的眼神,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她艰难地、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声音如同蚊蚋:“…烧了…干干净净…娘娘放心…”

“呵…呵…”苏瑶喉咙里挤出两声嘶哑的、如同夜枭悲鸣般的低笑。放心?她如何能放心?那东西是烧了,但秘密…真的能随着灰烬彻底掩埋吗?秦墨那洞穿人心的眼神,崔尚仪此刻无法掩饰的恐惧…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她缓缓闭上眼睛,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锦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滴浑浊的泪水,从她紧闭的眼角无声滑落,没入鬓角花白的乱发中。

就在这时!

暖阁紧闭的雕花木门外,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跳的间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和…冰冷的审视感!

秦墨?!

崔尚仪和苏瑶的心脏同时骤停!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她们!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吱呀——”

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一道被殿外天光拉长的、身着玄色常服的身影,如同索命的幽魂,静静地立在门口。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却将他的眼神彻底隐没在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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