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掠过主峰石台,张逸风站在原地,思绪涌动。手里的铜片刻满凹槽,边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脑子里还在回放那一串被加密的频率——太依赖外物了,哪怕只是声音,也终究是把命交到别人耳朵里。
他低头看了看铜片,忽然冷笑一声:“下次要是他们学着用这频率传假令呢?咱们是不是还得乖乖听调遣?”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如星火燎原,再难熄灭。他转身就走,脚步沉稳,一路穿过月光斑驳的回廊,直奔自己在偏院的小静室。
静室不大,靠墙摆着个旧木架,上面堆着些齿轮、弹簧、轻质合金片,都是他平时从废弃机关里拆下来的零碎。桌上摊着几张草图,墨迹未干,画的是剑身结构剖面。他吹亮油灯,坐下,把铜片随手一搁,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小刻刀,又取出一块拇指大的黄铜坯料。
他思索着,“既然信号能被抄,那就别靠信号。把变化藏在手里,藏在招里,让对手看不透下一秒你要出什么。”
他盯着图纸上标注的“共振频率需匹配经脉流速”那行小字,眉头微皱。这不是简单的机械变形,得让机关和真气联动。就像现代液压系统靠油压驱动,他的“机关剑”得靠真气流速来触发滑轨位移。
“剑是死的,招是活的,可如果剑自己也能‘活’一下呢?”他喃喃道,眼里闪过一丝光。
他先用合金片折出剑脊骨架,再嵌入两片可滑动的侧刃模块,中间用微型齿轮组连接。试了三次,卡死两次,第三次总算让双刃在推力下顺利展开。他满意地点点头,又在剑柄内侧挖了个小槽,嵌入一片薄如蝉翼的铜膜——这是感应区,只要掌心真气一震,就能触发机关。
“成了?”他咧嘴一笑,刚想收工,忽然想到什么,又掏出一根细铁丝,把铜膜边缘缠了几圈,接上一小段导流丝,引向握把末端的铜环。
他轻声自语:“真气需分流而行,不可全聚于一处,否则未战几合便会真气枯竭,这绝非创新之道,而是自毁之途。”
他闭眼调息,掌心贴住剑柄,缓缓催动真气。一丝暖流顺着手太阴肺经滑下,触到铜环瞬间,剑身内部传来轻微“咔哒”声,中段滑轨微微颤动,侧刃探出半寸,又缩了回去。
“行了。”他睁开眼,嘴角扬起,“能动就行。”
第二天凌晨,天还蒙着灰,后山试剑坪上已有人影晃动。张逸风穿着粗布短打,手里握着那把刚完工的剑,剑身泛着冷银光泽,看不出任何接缝。
他深吸一口气,一剑刺出,直如电光。就在剑尖将至终点时,掌心发力,真气一震——“唰”一声,剑身中段裂开,两片侧刃如蝶翼般弹出,剑形瞬间由直刺转为三尖两刃,横扫而出,削断一截枯枝,断口平滑如镜。
“好!”他低喝一声,又接连试了几式。快刺、横抹、回旋撩斩,每一次变招都靠真气触发,动作流畅得像是练了十年。
可就在第七次变形态时,剑身猛地一滞,侧刃卡在半途,剑尖歪斜,差点扎进他小腿。
“操!”他赶紧收势,低头检查,发现是滑轨内一颗小齿轮受力不均,变形了。
“材料不行。”他皱眉,“合金太脆,扛不住高频切换。”
他坐在石阶上,拆开剑体,一边琢磨一边嘀咕:“要是有记忆合金就好了……能形变恢复,还能抗疲劳……可惜这世界没这玩意儿。”
正想着,远处传来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是几个外门弟子结伴来晨练,见他摆弄一把“怪剑”,顿时停下脚步,指指点点。
“那是什么?剑还能开花?”
“怕不是哪个铁匠铺的废料拼的。”
“质疑如影随形”,他知道,玄剑派重剑道,讲心法,讲意境,哪有把剑做成机关匣子的道理?
可他不在乎。他不是要讨好谁,只是要找到一条别人走不了的路——一条能把知识变成力量的路。
三天后,门派例行切磋日。
演武场上人声鼎沸,内门弟子轮番上阵,剑光交错,喝声震天。轮到张逸风时,对手是陈昊,外门公认的“力王”,剑法大开大合,专克花里胡哨的招式。
陈昊一上场就冷笑:“听说你要用‘机关剑’?正好,让我看看外道机巧,能不能扛住真功夫。”
围观弟子中有人嗤笑:“怕是连出剑都卡壳。”
张逸风没回应,只静静站定,剑尖垂地,模样跟普通长剑无异。
锣声一响,陈昊暴起抢攻,剑如狂风骤雨,逼得张逸风连连后退。三招之内,已连出七记重劈,每一剑都带着破空声,显然是想速战速决。
“就这?”陈昊狞笑,“连剑都拔不利索?”
张逸风不答,脚下微撤,剑身斜格,硬接一记横斩。火星四溅,他手臂一震,却借力后跃半步,掌心真气一催——
“咔!”
剑身中段骤然裂开,双刃侧翼弹出,剑形瞬间变为三尖两刃,剑尖一挑,直刺陈昊手腕。
陈昊大惊,急忙收剑,可张逸风早算准他反应,剑身一转,侧刃勾住他剑脊,巧劲一绞——
“当啷!”
陈昊的剑脱手飞出,钉在三丈外的木桩上,嗡嗡直颤。
全场死寂。
陈昊愣在原地,脸色涨红,半天说不出话。
张逸风收剑,剑身“咔”一声复位,恢复笔直模样,仿佛刚才的变形只是幻觉。
“你……你这是什么邪术?!”陈昊终于吼出声。
“不是邪术。”张逸风淡淡道,“是剑术的另一种可能。”
他转身欲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低沉声音。
“此剑……已非器,近乎道。”
他脚步微顿,没回头,却知道说话的是谁。
演武场边缘,掌门站在石阶上,目光深邃,身旁一位长老低声问:“要不要查查那剑的机关?万一有违门规……”
掌门摆摆手:“不必。真正的武学,从不怕变。怕的是,连变的胆子都没有。”
张逸风走回偏院,把剑放在桌上,正要坐下,忽然发现剑身在昏暗光线下,竟泛起一丝极淡的蓝光,转瞬即逝。
他愣了愣,伸手摸了摸剑脊,触感微温,像是刚运行过什么。
“刚才……真气流速有点快。”他喃喃,“难道是共振了?”
他低头盯着剑身,正想拆开看看,门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张师兄!掌门让你去一趟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