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在幽蓝火光下缓缓开启,那道渗出的微光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的喘息。张逸风没等火光稳定,就抬手把机关剑横在身前,剑尖轻点地面,试探着往前挪了半步。通道不宽,刚好容两人并行,空气里飘着一股子铁锈混着腐草的味道,吸一口,喉咙发干。
“这味儿不对。”苏悦低声说,从袖口摸出一块薄布捂住口鼻,“像是血渍泡久了又晒干,再掺了点硫磺。”
李宏宇咧了咧嘴:“你们正道讲究清风明月,我们魔宗那边管这叫‘养煞气’——越臭越有劲。”
“那你现在是帮哪边?”张逸风头也不回,手指在震频仪上滑了一下,屏幕泛起一圈波纹,“别光说不练。”
话音刚落,左侧石壁“嗖”地一声射出一支黑箭,箭头泛着青灰,直奔张逸风面门。他侧头避开,箭擦着耳廓钉进对面墙里,尾羽还在抖。
“有动静就射,说明是感应机关。”他蹲下,用剑鞘撬起一块地砖,露出下面交错的铜丝,“不是纯机械,带气机触发——谁内息波动大,它瞄谁。”
“那我岂不是活靶子?”李宏宇苦笑,刚想后退,右侧又是一箭,这次冲着他膝盖去的。他抬腿一扫,邪功震劲从脚底炸开,箭杆在半空直接崩成三截。
“你刚才那一下,震得我仪盘乱码。”张逸风皱眉,甩了甩手里的仪器。
“抱歉啊,我这功法没得温柔。”李宏宇耸肩,“要不你给我个目标,我替你清场?”
“不用。”张逸风从背包里抽出几片铜板,咔咔几下拧成个弧形盾牌,往身前一挡,“我这有更安静的法子。”
他把盾牌往前一推,自己贴着墙根走,每一步都用剑尖轻敲地面。铜盾刚过中线,左右两排箭齐射,全扎在盾上,像只刺猬。
“成了。”他抬脚把盾踢到墙角,“省点力气,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
苏悦趁机凑近箭杆,用镊子夹下一小片青灰粉末,放进药瓶晃了晃,颜色由灰转紫。
“是‘腐心毒’,遇热挥发。”她拧紧瓶盖,“但剂量很轻,不像要杀人,倒像是……驱赶。”
“驱赶?”李宏宇一愣,“往哪儿赶?”
张逸风没答,目光落在墙上。那些蛇形标记还在,但每隔一段,旁边多出一道短横线,像是记号。他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细微的刻痕。
“这不是装饰。”他说,“是路线提示。横线越多,越靠近核心。”
“你咋看出来的?”李宏宇凑过来。
“你们记路靠脑子,我记路靠图纸。”张逸风冷笑,“这跟工程标号一个道理——一级分支画一杠,二级画两杠。咱们刚才走的这段,是三级通道。”
苏悦眼睛一亮:“所以前面应该还有分流?”
“肯定有。”张逸风往前走,“而且他们不希望外人乱走,所以用毒箭逼你走标好的路。”
三人继续推进,通道渐渐向下倾斜,空气更闷。又过一段,前方出现岔口,左右各一扇石门,门上都刻着蛇形纹,但左边那道多了一横。
“走左边。”张逸风说。
“凭啥?”李宏宇问。
“右边门缝底下有灰。”张逸风蹲下,“没人走,灰尘积得厚。左边的被扫过,说明有人进出。”
苏悦点头:“而且灰里有脚印压痕,鞋底纹路偏窄,不像本地猎户。”
“行,听你们的。”李宏宇摊手,“反正我也不怕死,就怕闷死。”
左门推开后,通道骤然变宽,尽头是一处开阔大厅。穹顶高不见顶,四周石柱林立,地面铺着黑石板,踩上去有轻微回响。最显眼的是中央一座石台,台上空空如也,但周围摆着七盏青铜灯,灯油未燃,却泛着幽绿。
“这地方……像祭坛。”苏悦低声说。
“祭个鬼。”李宏宇刚想迈步,张逸风一把拽住他。
“别动。”
他蹲下,从地上捡起半片碎布,颜色暗红,边缘烧焦。
“血煞魔宗护法的袖饰。”李宏宇接过一看,“但这布……像是从尸体上扯下来的。”
“不止。”张逸风指着石台底座,“你们看那圈凹槽。”
苏悦凑近,掏出药瓶倒出一点荧粉,撒在凹槽里。粉末顺着纹路流动,竟拼出半个“盟”字。
“又是‘盟约启’的残迹。”她皱眉,“但他们只刻了一半,像是……仪式中断了。”
李宏宇环顾四周:“可人呢?总不至于全跑了?”
话音未落,石柱后影子一晃。
不是错觉。
张逸风猛地抬手,震频仪扫出一圈波纹,屏幕上瞬间跳出十几个红点,分布在四周石柱之间,高度不一,动静结合。
“埋伏。”他低喝,“别出声。”
下一秒,黑影从柱后闪出,动作整齐划一,全是黑衣蒙面,手持短刃,刀刃泛着同样的青灰色。
“毒刃。”苏悦迅速后退,“和箭头一样的药。”
“数量不少。”李宏宇运气,周身泛起一层暗红气劲,“看来今儿非打不可。”
“等等。”张逸风按住他,“他们没冲,说明有顾忌。”
果然,那些黑衣人散开阵型,将三人围在中央,却不进攻,只盯着石台方向。
“他们在守什么?”苏悦低声问。
张逸风目光扫过地面,忽然发现石板接缝处有细微划痕,像是有人频繁移动重物。他悄悄挪到角落,借着一根石柱遮挡,往阴影里一探——
一个半尺见方的铁盒,嵌在墙缝中,表面刻满密纹,正中央是个凹陷的三角印记。
“盒子在动。”他突然说。
“啥?”李宏宇一愣。
“不是整体动,是纹路。”张逸风眯眼,“那些刻痕在缓慢旋转,像齿轮。而且……频率和我震频仪的待机波段一致。”
苏悦立刻掏出药本翻了几页:“如果是共振装置,那它可能在接收某种信号——比如……远处的气机波动。”
“所以这些人不是来杀我们的。”张逸风明白了,“是怕我们碰这盒子,干扰他们的通讯。”
“那咱们偏碰。”李宏宇咧嘴,突然往前踏一步,故意加重脚步。
黑衣人集体一震,领头的低吼一声,所有人同时扑上。
刀光四起。
张逸风旋身格挡,机关剑弹出三枚钢钉,钉穿两人手腕。李宏宇一掌拍地,邪劲炸开,逼退一圈敌人。苏悦趁机撒出一把药粉,雾气弥漫,几人吸入后动作迟缓。
“他们出招有规律!”张逸风一边拆招一边喊,“三人一组,主攻、侧袭、断后——像军阵!”
“还带轮换!”李宏宇扛下一击,虎口发麻,“打累了就换下一组,跟换班似的!”
苏悦盯着他们的脚步:“不只是轮换……他们的站位,正好对应盒子周围的七个方位!每换一次,盒子上的纹路就转一格!”
“所以战斗本身就在激活那东西!”张逸风心头一紧,“停手!别打了!”
可已经晚了。
最后一组黑衣人退下,盒子上的纹路完成一周旋转,“咔”地一声轻响,三角凹槽亮起一道红光。
紧接着,整个大厅的青铜灯同时点燃,绿焰冲天。
黑衣人齐齐后退,围成一圈,低头不语。
“他们完成了。”苏悦声音发紧,“仪式重启了。”
李宏宇喘着气:“那咱们是……帮他们干活的?”
张逸风没答,盯着盒子。红光映在铁壳上,反射出一串细小符号,和墙上蛇形纹如出一辙,但排列方式不同。
“这不是通讯器。”他忽然说,“是钥匙。”
“啥钥匙?”李宏宇问。
“开‘影启三重’的。”张逸风指向石台,“刚才他们用战斗的节奏,把气机输进盒子——七组人,七次轮转,对应七盏灯。灯亮了,门就快开了。”
苏悦脸色变了:“可残碑上说‘三刻为限’,咱们进来多久了?”
张逸风抬头看洞顶缝隙透进的一缕微光——那是他们用来计时的太阳影。
“两个半时辰。”他声音低沉,“还剩不到半刻。”
李宏宇笑了:“所以现在是,咱们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还得赶在时限前搞明白这破盒子是干啥的?”
“差不多。”张逸风把震频仪贴在盒子背面,屏幕瞬间爆闪,跳出一串乱码。
“它在回应某种信号。”他说,“而且……不是本地发出的。”
“什么意思?”苏悦问。
“意思是。”张逸风盯着那串红光,“有人在远处,等着这盒子亮起来。”
他话音未落,盒子突然震动,三角印记缓缓升起,露出下方一个凹槽——形状像一把剑的剑柄。
张逸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机关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