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剑的剑柄还在震，像是有股电流顺着金属往胳膊里钻。张逸风没松手，反而把剑往铁盒红光底下又送了半寸。那光映在剑脊上，竟泛出一层暗金色的纹路，转瞬即逝。
“它认你这把破铁片子？”李宏宇一肘撞开扑来的黑衣人，嘴角渗血，说话却还带笑，“早说你这剑是祖传的，藏着宝贝。”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张逸风手腕一翻，剑尖挑断一人咽喉前的护甲链，同时脚跟猛踩地面，震频仪最后一格电量闪了两下，屏幕炸成雪花。
完了。
他心一沉，仪器报废，信号干扰打不起来，七盏绿焰灯已经亮到第六盏，火舌舔着穹顶，空气烫得像蒸笼，吸一口肺里都发疼。苏悦靠在石柱边，手里药瓶只剩最后半瓶粉末，脸色发白。
“再这么耗下去，咱们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李宏宇喘着粗气，邪劲在经脉里乱窜，刚才那一记精血引爆，伤了本源，“得破局。”
“破局得先乱阵。”张逸风盯着那铁盒，红光正一明一暗地跳，像心跳，“他们靠战斗节奏输气，节奏一乱，阵法就断。”
“那你倒是说怎么乱？”李宏宇刚说完，左侧三人组又扑上来，刀光交错，逼得他后退两步，脚跟踩进一道凹槽。
咔。
地面轻微一颤。
张逸风眼神一凛：“别动！”
李宏宇僵住，低头看脚底下——那凹槽边缘刻着极细的线，像是音律谱。
“你踩到节拍点了。”张逸风声音压低，“这地方不只是靠打，还得踩准步子。他们每轮换一次，走的路线都不一样，但落脚点固定。”
苏悦立刻反应过来：“音律机关？靠脚步频率共振开锁？”
“不止是开锁。”张逸风蹲下，用剑尖轻刮地面刻痕，“是双向的。踩对了，门开；踩错了，或者节奏乱了，机关反噬。”
李宏宇咧嘴：“所以刚才那群人打那么整齐，不是为了杀我们，是为了——”
“为了唱戏。”张逸风接上，“他们在用命当节拍器。”
话音未落，第六盏灯“轰”地一声炸高半尺，绿焰扭曲成一张人脸轮廓，转瞬消散。黑衣人阵型开始微调，第七组人从柱后走出，动作更缓，呼吸同步。
“最后一轮了。”苏悦握紧药瓶，“他们要收尾了。”
张逸风忽然把机关剑往地上一插，双手快速拆下剑柄护板，露出里面一排细密齿轮。他从背包摸出两片铜片，拧成U形卡进齿轮轴心，再把整组装置贴在铁盒侧面。
“你干啥？”李宏宇问。
“抢频。”张逸风咬牙，“既然他们靠节奏传气，我就把节奏打乱。用剑里的陨铁共振层，反向输出脉冲——短时间模拟七种步频，逼它过载。”
“你要拿这破零件当节拍器？”李宏宇瞪眼。
“不然呢？等他们把门打开，放个祖宗出来？”张逸风手指飞快拨动齿轮，“苏悦，等我喊‘三’，往盒底撒‘醒神散’，刺激它的气机接收层；李宏宇，你在我喊‘停’的时候，全力轰它正面，别留手。”
“你要它炸？”苏悦问。
“不炸，也得让它抽风。”张逸风深吸一口气，“三——”
苏悦扬手，药粉洒落，白雾刚触到红光，就“嗤”地冒起青烟。
“二——”
李宏宇双掌合十，暗红气劲在掌心压缩成球，额头青筋暴起。
“一——”
“停！”
轰——！
李宏宇一掌拍出，气浪掀飞三名黑衣人，铁盒“嗡”地一声震颤，红光剧烈闪烁，原本平稳跳动的频率猛地紊乱。七盏灯同时摇曳，第六盏“啪”地熄灭，第七盏刚燃起一丝火苗，又被倒灌的气流压了回去。
黑衣人集体一僵，阵型大乱。
“就是现在！”张逸风拔出机关剑，冲向石台底部。刚才那一震，地面裂开一道细缝，缝隙里透出微弱的蓝光。
“你们先走！”李宏宇转身挡住追兵，一腿横扫，踢翻两人，“我断后！”
苏悦没废话，猫腰钻进缝隙。张逸风紧随其后，刚爬进去，就听身后“轰隆”一声，石板自动闭合，隔绝了喊杀声。
密室不大，四壁光滑，空气里有股陈年纸张的霉味。中央石台上摆着一卷残破的布帛，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又抢救出来。唯一光源来自台底一圈蓝绿色的矿石，幽幽发亮。
“这玩意儿能看字？”李宏宇喘着粗气，一屁股坐下，“我可不想摸黑读天书。”
“别碰！”苏悦拦住他伸出去的手，“这布料不对劲，像是‘影蚕丝’，遇热才显影。”
“那咋办？烤着看？”李宏宇翻白眼。
“你那邪火，控温放一点。”张逸风盯着布帛，“别太猛，烧没了。”
李宏宇眯眼，掌心升起一团暗火，小心翼翼靠近。火舌刚触到布角，整幅卷轴突然“唰”地展开半寸，显出几行小字：
血祭三百，启影门一隙。
三重影启，唯初试者死。
经脉逆贯，神魂不灭。
“这写的啥？”李宏宇皱眉，“拿三百人当祭品，就开一道缝？疯了吧？”
苏悦手指轻点文字下方，那里画着一幅人体图解——十二条经脉全被红线贯穿，但走向与正常行气完全不同，像是从尾椎直冲天灵，再倒灌回丹田。
“这不是练功。”她声音发紧，“是强行打通。经脉会爆，脏腑会裂，活人根本扛不住。”
“所以‘初试者死’。”张逸风盯着那句，“第一批实验品，全死了。”
李宏宇冷笑：“现在不还是拿活人试？血煞魔宗那些走火入魔的弟子，八成就是拿这玩意儿练的。”
张逸风没接话，目光落在卷轴角落。那里盖着两个印记，左边是暗影组织的黑鹰徽记，右边——
是一半剑纹。
断口齐整，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去另一半。
“玄剑派。”他低声说。
“不可能！”李宏宇猛地抬头，“掌门那人，宁可自刎都不会跟暗影勾结！”
“不是掌门。”张逸风指了指印记边缘的一道刻痕，“这印泥里混了点朱砂，年份不对。掌门用的印，是三十年前特制的松烟墨。”
苏悦凑近：“你是说……有人私刻了派印？”
“不止是私刻。”张逸风摸着那半枚印，“这印记压在‘初试者死’四个字上，说明签字的人，认可这条规则。也就是说——正道里有人，默许拿活人做实验。”
密室突然一震，头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人在砸门。
“他们要进来了。”苏悦迅速收起卷轴，“得走。”
“往哪走？”李宏宇环顾四周，“就这一条路。”
张逸风却没动，盯着石台背面。刚才火光一闪时，他看见那里刻着几个小字，被矿石蓝光遮住了。他掏出铜板，斜着反射光线一照——
影启三重·初试者死。
字迹熟悉。
“这不是暗影的人写的。”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谁的？”苏悦问。
“第五十九章，叛徒长老临死前留的血书。”张逸风缓缓抬头，“笔锋转折，顿笔角度，一模一样。”
李宏宇愣住：“他……参与过这事？”
“也许不是参与。”张逸风盯着那行字，“是被执行。”
又是一记重撞，石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先出去再想！”苏悦把卷轴塞进怀里，三人冲向入口。
可石门纹丝不动。
“卡死了？”李宏宇一拳砸在门上。
“不。”张逸风摸着门缝，“它在反锁。密室有自毁机制，一旦触发，外面打不开，里面也出不去。”
“那就等着被活埋？”李宏宇瞪眼。
“不一定。”苏悦突然指向台底矿石，“那些蓝光……在变暗。”
张逸风立刻反应过来：“能源系统在关闭。可能是警报触发，也可能是——时间到了。”
他迅速检查石台四周，手指划过一道隐蔽凹槽，猛地一按。
“咔。”
石台侧面弹出一个小抽屉，里面躺着一枚青铜钥匙，形状像一柄断剑。
“这是……”李宏宇刚伸手，张逸风一把拦住。
“别碰。”他盯着钥匙底部的纹路，“这玩意儿，得用陨铁材质的武器才能激活。”
他缓缓抽出机关剑。
剑柄与钥匙接触的瞬间，两者同时震颤，发出低频嗡鸣。
密室最里侧的墙“轰”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漆黑深邃。
“新路？”李宏宇咽了口唾沫。
“还是死路，得走下去才知道。”张逸风握紧机关剑，率先迈步。
苏悦紧随其后，李宏宇最后一个进入，回头看了眼那扇即将彻底闭合的石门。
就在门缝只剩一线时，他看见——
门外，一滴血正缓缓从铁盒底部渗出，顺着红光，流向第七盏未燃的灯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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