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风眯起眼,盯着山脊上那抹蓝痕。风一吹,人影不见了,像被山雾吞了进去。
他没动,手指在机关剑柄上轻轻敲了三下,短、短、长——是暗号,苏悦懂。
“不是巧合。”她低声道,已经把药粉收进袖袋,“那人故意露出来,让我们看见。”
“那咱们就别辜负人家好意。”李宏宇咧嘴,活动了下左肩,“一路往西,直奔黑脊深处,看看谁在等我们喝茶。”
张逸风点头,收剑入鞘。“走窄道,贴崖行。他们敢设局,咱们就掀桌。”
三人没再说话,沿着山脊西侧的断崖往下。脚下的路越来越窄,两边石壁夹着天光,像被刀劈出来的缝。走到半途,张逸风忽然抬手,止步。
前方地面,几块碎石摆得齐整,不像是自然滚落。
“有人清过路。”他蹲下,指尖蹭了蹭石面,“还撒了细沙,掩盖脚印。”
苏悦蹲在他旁边,从包袱里摸出一小包药粉,轻轻抖了抖。粉末落在沙地上,瞬间泛出淡绿波纹。
“有灵性残留。”她低声说,“不是人走的,是阵法催动过。”
李宏宇冷笑:“还挺讲究,连地板都拖一遍。”
“不是打扫。”张逸风站起身,“是标记。咱们踩进去,就是踩进他们的节奏。”
他抬眼望向前方山谷,两面山崖如巨兽张口,中间一条小道蜿蜒深入,尽头隐在雾里。
“走。”他说,“但别走中间。”
三人贴着左壁前行,每五步就在岩缝里插一根铜丝,连上微型铃铛。铃上涂了特制药液,遇热变色,能预警活物接近。
刚进谷口,头顶“轰”地一声,巨石从两侧山崖滚落,轰然砸地,封死了退路。
紧接着,山崖上站出一排黑袍人,手持弯刀,刀身泛着暗绿光泽,腰间都挂着一截断刃,刃上蛇纹盘绕。
“终于肯露脸了。”李宏宇抽出短棍,邪劲在经脉里一转,整个人气势暴涨。
张逸风抬手,铜丝机关瞬间启动,七道细线交错绷紧,拉动藏在岩缝里的药包,腾起一片灰烟。
“烟里加了震频粉。”他低喝,“苏悦,迷神香三成,别过量。”
苏悦甩出三枚陶丸,烟雾中混入淡香。黑袍人冲下来几个,脚步立刻变得迟缓,眼神发直。
“有效。”她退到张逸风背后,“但他们不怕毒。”
确实,剩下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连眉头都不皱。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张逸风拧动剑柄,机关剑“咔”地展开锯齿刃,“是根本没感觉。”
李宏宇冲上去,短棍横扫,砸中一人胸口。那人倒飞出去,落地时脖子歪成怪角,却还是爬起来,继续往前。
“操,这哪是人,是傀儡!”他骂了一声,翻身躲过一刀,反手点中对方后颈。
那人僵住,轰然倒地。
“打这里!”他吼,“后颈有机关!”
张逸风立刻调整战术,剑尖专挑后颈刺。苏悦趁机洒出更多药粉,干扰视线。
可就在这时,林子深处传来破空声。
三支黑箭射来,箭头泛青,直取李宏宇咽喉。
“腐心散!”苏悦一把将他拽倒,自己肩头擦过一箭,布料立刻焦黑。
“暗影的人?”李宏宇翻身站起,脸色发青,“他们怎么也来了?”
“不是来帮忙的。”张逸风盯着林中窜出的黑衣人,“是来抢人头的。”
暗影杀手落地成阵,短弩在手,竟和黑袍人短暂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扑向三人。
“联手?”苏悦咬牙,“他们不是死对头?”
“利益一致的时候,仇人也能拜把子。”张逸风横剑格挡,锯齿刃卡进一把弯刀,猛一绞,刀断人退。
可敌人太多,两人夹击,他右腿被碎石砸中,踉跄了一下。
李宏宇拼着左臂麻痹,硬接三记杀招,真气乱窜,嘴角溢血。
“再这么下去,咱们就得在这儿开席了。”他喘着气,笑得难看。
“席可以开。”张逸风抹了把脸上的血,“但得是他们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陨铁薄片,塞进机关剑底槽。剑身嗡鸣,齿轮加速转动。
“最后一击,冲主将。”
苏悦点头,从包袱里摸出最后一枚陶丸,捏碎。
烟雾腾起,这次是幻影香,烟中浮现三人背影,朝不同方向逃窜。
黑袍人和暗影杀手同时分兵追击。
“现在!”张逸风暴起,机关剑全速展开,锯刃旋转如电,直扑站在高岩上的黑袍主将。
那人冷笑,抬手祭出一面血幡,幡面画着扭曲人形,一挥之下,地气翻涌,砂石悬浮,形成一道旋转风墙。
“困龙阵?”苏悦脸色一变,“这是禁术!”
风墙内气流紊乱,三人行动受制,脚步沉重如陷泥沼。
“难怪不急着杀我们。”张逸风咬牙,“他们在等阵法完成。”
李宏宇想冲,却被一股无形力道压得单膝跪地。
苏悦从怀里掏出最后一颗蓝色药丸,塞进张逸风嘴里。“逆脉丹,能撑三十息。”
药丸入喉,张逸风经脉如火烧,但力量瞬间暴涨。他冲向风墙,机关剑全力一斩。
“轰!”
风墙裂开一道缝,但血幡再挥,裂缝瞬间合拢。
“不够。”他跪在地上,呼吸急促,“差一点。”
黑袍主将狞笑:“今日,你们就是阵眼祭品。”
他高举血幡,准备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山巅传来一声清啸。
不是人声,也不是兽吼,像风穿过玉箫,又像钟鸣谷应。
三枚玉符从天而降,呈“品”字形落地,爆开青光。
光幕扫过,血幡剧烈震颤,幡面人形发出无声惨叫,随即碎成灰烬。
风墙崩塌。
紧接着,林中闪出数十道身影,身法诡异,踏着奇门步位,瞬移般切入战场。
一人抬手,掌心符纸自燃,化作火蛇,缠住三名暗影杀手,烧得他们惨叫后退。
另一人指尖点地,地面裂开,两具傀儡被藤蔓般的气劲缠住,拖入地下。
黑袍主将想逃,却被一道青影拦住。那人一掌拍出,掌风带符纹,直接震碎对方心脉。
短短三息,黑袍主力全灭,暗影杀手见势不妙,纷纷撤退。
张逸风喘着气,抬头看向来人。
为首的蒙面人站在谷口,黑袍猎猎,只露出一双眼睛,清冷如寒潭。
他袖口绣着半幅图案,像是太极,但阴阳鱼断了一角,边缘纹路又似藤蔓缠绕。
“谢了。”张逸风撑着剑站起来,“不过,你们是谁?”
那人没说话,只抬手,指向山谷深处。
那里,雾气散开,露出一座石门,门上刻着两个古字——“归墟”。
他指尖轻点,一枚玉符飞向张逸风。
张逸风接住,玉符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三门未闭,影眼将睁。”
那人转身,其余身影迅速退入林中,如来时一般无声。
苏悦捡起一具黑袍人的断刀,翻过来,刀柄内侧刻着“归墟”二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奉令清障,不留活口。”
“清障?”李宏宇冷笑,“咱们是障碍?”
张逸风捏着玉符,指节发白。
他忽然想起昨夜溪边那道金属刮痕,还有碎石上的假蛇纹。
“他们不是来杀我们的。”他低声说,“是来赶我们走的。”
“赶走?”苏悦皱眉,“为什么?”
“因为咱们走得不对。”张逸风抬头,望向石门方向,“他们怕我们来得太早。”
李宏宇还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
他一把抓住张逸风的手腕:“你脉象乱了!逆脉丹反噬?”
张逸风没回答,只觉得胸口一阵撕裂,喉头一甜。
他低头,看见血从嘴角流下,滴在玉符上,正好盖住“影眼将睁”四个字。
玉符突然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