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后,三人稍作喘息。战场上一片狼藉,黑袍人和暗影杀手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张逸风三人虽击退了敌人,但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张逸风倚着岩壁,手中紧握着那枚玉符,此时玉符在掌心发烫,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正好落在“影眼将睁”那四个字上。张逸风喉咙里还泛着铁锈味,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他没松手。
“别动!”苏悦一把按住他手腕,指尖迅速点在他肘弯三寸处,针尖闪着银光,“再催真气,这胳膊就废了。”
李宏宇喘着粗气靠在石壁上,额角全是冷汗,“你他妈真是铁打的?刚被逆脉丹烧过经脉,现在又拿血去试符?”
张逸风没理他,咬着牙用剑尖轻轻刮掉玉符表面的血痂。血渍一去,那块玉符突然泛出幽蓝微光,原本刻着的字迹像活过来似的,缓缓扭曲重组。
一行新字浮现:“门启之日,万灵归墟。”
三息后,光灭,字回原样。
“……操。”李宏宇盯着那块玉符,声音都低了几分,“这玩意儿认血?还是认死人?”
“认活的。”苏悦收起银针,脸色发白,“是血激活的。但这血得是快断气的人的——你刚才离死就差一口气。”
张逸风靠着石壁慢慢滑坐到地上,肋骨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像有根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他低头看了看还在渗血的嘴角,又看了看玉符。
“不是巧合。”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三门未闭,影眼将睁’,和这句‘门启之日,万灵归墟’,是一套话。”
“所以?”李宏宇抹了把脸,“咱们现在是闯进人家的开业大典了?”
“更糟。”苏悦从包袱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点药粉洒在张逸风伤口上,“咱们是祭品名单上的头一号。”
她抬头看向山谷深处。雾气还没散,但那座刻着“归墟”二字的石门已经清晰可见,门缝里透出一丝极淡的黑光,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
“刚才那些人,不是来杀我们的。”张逸风缓过一口气,撑着剑柄站起来,“他们是来赶我们走的。怕我们来得太早,看穿了什么。”
李宏宇冷笑:“早?咱们都快被炸成灰了,还嫌早?”
“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来,是怕我们看懂。”张逸风盯着石门,“玉符、石门、血祭、禁阵……这些不是门派的规矩,是仪式的步骤。”
苏悦忽然皱眉:“等等,你说‘仪式’?”
“对。”张逸风抬手,让两人看玉符背面,“‘三门未闭’——三道门没关;‘影眼将睁’——某个东西要睁眼;‘门启之日’——门要开了。这不是警告,是倒计时。”
李宏宇听得头皮发麻:“所以这‘归墟’根本不是门派?是个……坟?”
“更像是锁。”苏悦低声接话,“锁着什么不能见天的东西。”
三人沉默了一瞬。
风从山谷里吹出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腥气,像是铁锈混着腐土,吸一口,喉咙就发干。
“走不走?”李宏宇活动了下肩膀,真气还在乱窜,但已经能勉强运劲,“再耗下去,咱仨真成祭品了。”
苏悦摇头:“不能走。逍遥谷的标记还在,‘风起东南’的石桩就在后山道上。如果我们现在撤,等于把后路也断了。”
“那就探。”张逸风把玉符塞进怀里,机关剑重新背好,“只在外围看,不进去。”
“你还能走?”李宏宇瞪他。
“走不动也得走。”张逸风往前迈了一步,“刚才那批人,不管是敌是友,都只想赶我们走。可他们没动手杀我们,说明我们还有用——或者,我们还没到该死的时候。”
李宏宇咧嘴一笑:“你这话说的,怎么听着比直接说‘快跑’还吓人?”
三人贴着山壁往石门方向挪。越靠近,空气越沉,呼吸像在吸棉花。走到离石门百丈外,张逸风突然抬手止步。
“有东西压着。”他低声道,“不是力道,是……气场。”
李宏宇闭眼感应,邪道功法在经脉里缓缓流转。片刻后,他睁开眼:“底下有东西,心跳似的,一震一震的。不是人,也不是活物。”
“禁制。”苏悦从包袱里取出一张黄符,指尖一搓,符纸自燃,青烟升起,“是阵眼在呼吸。”
她把烟雾分成三缕,让两人各吸一口。烟入肺,脑子顿时清明了些,耳边那些若有若无的低语也淡了。
“刚才那些声音……”苏悦皱眉,“不是幻觉。是有人在用古语念咒。”
“听清了?”张逸风问。
“只抓到半句。”她闭眼回想,“‘影照九渊,门纳百骸’。”
李宏宇一愣:“九渊?那是传说中镇压邪物的最底层地穴。谁能把门开到那儿去?”
“能写‘万灵归墟’的人。”张逸风盯着石门,“能把傀儡当耗材使的人。能把暗影和血煞都当棋子的人。”
他忽然抽出机关剑,在旁边岩壁上用力刻下“归墟”二字。
石粉刚落,墙面竟开始冒黑烟,刻痕边缘迅速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我靠!”李宏宇往后跳了一步,“这石头有毒?”
苏悦蹲下,用银镊子夹了点石粉,放进小瓷管里密封。“不是毒。是这石头……被污染了。像是长期接触某种邪气,结构都变了。”
她抬头看向石门:“这门,不是建在这儿的。是从底下长出来的。”
“长出来的?”李宏宇瞪眼。
“你看门缝。”苏悦指向石门底部,“没有地基,没有接缝,像是直接从山体里钻出来的。而且门上的纹路……不是刻的,是凝的。”
张逸风眯眼细看。果然,门上的符文像是由无数细小的黑色颗粒凝聚而成,隐隐流动,像活的一样。
“所以这‘归墟’……”他缓缓道,“不是门派,是封印?”
“对。”苏悦收起瓷管,“有人在强行打开它。而‘影眼将睁’,可能就是封印彻底破裂的那一刻。”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李宏宇看向两人,“报信?标记?还是……直接炸了它?”
“报信来不及。”张逸风摇头,“赵天霸在血煞魔宗搞闭宗,玄剑派内部有伪令三道,掌门都不敢轻举妄动。逍遥谷中立,不会出面。我们一走,这里的事就没人知道。”
“标记呢?”苏悦问。
“标记没用。”张逸风盯着石门,“如果这门真开了,标记的人也活不了。”
李宏宇叹了口气:“所以你意思是,咱仨得在这儿守着?”
“不。”张逸风从怀里掏出那块玉符,轻轻摩挲背面,“我们得确认一件事——门,是不是已经开了。”
“你疯了吧?”李宏宇差点跳起来,“刚才那阵法、傀儡、暗影杀手,哪一样不是冲着灭口来的?你还想往里探?”
“我不是想探。”张逸风把玉符塞回怀里,“我是必须知道。玉符用血激活,低语提‘九渊’,石门会腐蚀……这些都不是巧合。有人在用活人血祭,重启禁术。而我们,可能是唯一看到全过程的人。”
苏悦沉默片刻,从包袱里取出三枚小铜铃,分别系在三人腰间。“逍遥谷的‘惊蛰铃’,遇邪气会自鸣。如果里面邪气突破临界,铃响,我们就撤。”
李宏宇看着她:“你真打算陪他送死?”
“我不是陪他。”苏悦把药包重新绑好,“我是信他。”
张逸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朝石门方向走了两步。
就在这时,岩壁上那道被腐蚀的刻痕,突然渗出一滴黑液。
液体极稠,像沥青,缓缓顺着石面往下流。
苏悦眼疾手快,用瓷管接住一滴。黑液入管,竟发出轻微的“滋”声,管壁瞬间蒙上一层灰雾。
“这东西……”她盯着瓷管,“能腐蚀灵力。”
张逸风回头看了那滴黑液一眼,又看向石门。
“门没开。”他低声说,“但已经在裂了。”
李宏宇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笑了下。
“行吧。”他抽出短棍,邪劲在经脉里缓缓运转,“反正我早就不干净了。多背一条命,也不差。”
三人继续向前。
离石门五十丈时,张逸风突然停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心还在渗血,血滴在地,竟没有立刻被石面吸收,而是凝成一小片暗红,边缘微微发黑。
他蹲下,用剑尖轻轻碰了碰血迹。
血,动了。
像有生命一样,缓缓朝着石门方向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