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那张图纸的边角还在发烫,隔着布料烙在张逸风胸口。他没动,只是把外衣拉紧了些,手指在怀中古卷上轻轻一按,确认它还在。李宏宇站在通道口,背对着他,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
“该商量下一步了。”张逸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
苏悦从行囊里抬头,手里还捏着半块干粮。她看了眼李宏宇的背影,又看向张逸风:“你们……都准备好了?”
“准备?”李宏宇转过身,嘴角扯了下,“我们不是一直在准备?从进这破地方开始,就没停过。”
“那现在,”张逸风慢慢站起身,右腿落地时微微一顿,但没显出痛意,“说说你的想法。飞升之路,怎么走?”
李宏宇眯了下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很快又松开眉头:“还用问?典籍写得明白,星陨交汇,灵眼之地。我们得赶时间。”
“然后呢?”张逸风往前走了一步,“到了地方,怎么做?一个人上,还是三人一起?”
“一起?”李宏宇笑了,笑声干涩,“你真信那上面写的‘同心共济’?那是古人的理想主义。现实是,资源有限,机会只有一次。最强的那个上去,才是效率最高。”
苏悦皱眉:“可‘余者为祭’这句话,你当真没想过?”
“想过。”李宏宇点头,“所以我才说,得选最强的。牺牲不是白给的,是代价。没有代价,哪来的突破?”
“你倒是坦白。”张逸风语气平静,“那昨晚你去的那条岔道,也是为了‘效率’?”
李宏宇眼神一滞:“我说了,我去探路。”
“探路?”张逸风冷笑,“那你动阵眼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古卷为什么会突然发烫?它不是指南针,是感应器。你碰了禁制,它就烧了起来——烧的是我的血,不是你的。”
李宏宇脸色变了:“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张逸风从怀里抽出那张图纸,边角还微微冒着热气,“我画了路线,你看了,还‘加热’了它。你昨晚去的根本不是岔道,是主阵眼。你在改禁制,想让它只认你一个人的气息,对不对?”
苏悦猛地站起身:“宏宇?他说的……是真的?”
李宏宇没看她,盯着张逸风:“你一直盯着我?”
“从你第一次在石台前多站了三秒开始。”张逸风声音冷下来,“你拓印残页的时候,手很稳,动作很熟。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准备。你袖子里的炭粉,到现在还没洗干净,指甲缝里还沾着。”
李宏宇低头看了眼手,下意识往袖中缩了缩。
“你不是想帮我们。”张逸风一步步逼近,“你是想把我们变成祭品,自己上去。你说的‘最强者’,就是你自己吧?”
“那又怎样?”李宏宇突然抬头,声音拔高,“你们知道在这世界活得多累吗?每天打打杀杀,提心吊胆,连回家的路都看不见!我受够了!”
“所以你就投靠暗影组织?”张逸风盯着他,“他们许你一人飞升,条件是交出典籍和我们的人头,是不是?”
李宏宇瞳孔骤缩。
空气一下子凝住了。
苏悦后退一步,声音发颤:“你说什么?……暗影组织?宏宇,你……你跟他们有联系?”
李宏宇嘴唇动了动,没否认。
“我只想回去!”他猛地吼出来,“我想回实验室,想看论文,想喝一杯不掺沙子的咖啡!我不想再当什么穿越者,不想再被人当棋子!他们说,只要我配合,就能让我走!就我一个!”
“所以我们就得死?”张逸风声音低得像刀刮石头,“在你眼里,我们不是同伴,是垫脚石?”
“你们不懂!”李宏宇双目通红,“你们一个有武功,一个有医术,都能活得好好的!可我呢?我靠的是邪功,是血煞魔宗的残渣!我不往上爬,迟早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所以你就选了最烂的路。”张逸风摇头,“你以为他们真会让你飞升?他们只是利用你,把我们一锅端。你不是棋手,是棋子,还是马上要被丢弃的那种。”
“闭嘴!”李宏宇怒吼,“你永远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机关剑,有古卷,有玄剑派撑腰!你什么时候真正绝望过?你懂什么叫走投无路?”
“我懂。”张逸风声音沉下来,“我懂被人背叛是什么滋味。我也懂,当一个人开始拿朋友当代价时,他已经先把自己卖了。”
苏悦站在中间,脸色发白:“宏宇……你真的……早就计划好了?”
李宏宇喘着气,没看她,手慢慢摸向胸口。
“我不是想害你们。”他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不想再挣扎了。我想回家……哪怕只有我一个。”
“回家?”张逸风冷笑,“你走的这条路,连魂都回不去。你把自己变成祭品的一部分,还指望能完整地回来?”
“那你说怎么办?”李宏宇抬头,“等?等下一个千年?等别人施舍我们一条活路?”
“我们自己找。”张逸风一字一句,“不靠邪道,不靠献祭,不靠出卖同伴。我们三个人,活到现在,靠的是彼此。你现在要毁掉的,不是计划,是最后一点人味。”
李宏宇沉默了。
密室里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一轻一重,交错着。
苏悦看着他,眼里有失望,也有痛:“宏宇……如果你觉得累,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但你不能……不能把我们当工具。”
李宏宇的手还停在胸口,指节发白。
张逸风缓缓抽出机关剑残柄,金属与石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把剑横在身前,剑尖微微颤动。
“你走的路,不是回家。”他盯着李宏宇,“是把我们都拖进地狱。”
李宏宇终于动了。
他退了一步,背靠石台,手从胸口抽出——袖中滑出一截暗红色的符纸,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燎过。
苏悦瞳孔一缩:“那是……血煞符?”
李宏宇没说话,只是把符纸捏得更紧。
张逸风没动,剑尖却微微上抬。
“你要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他说。
李宏宇咬了咬牙,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过,最终落在那本典籍上。
“来不及了。”他低声道,“我已经传了消息。他们……马上就会来。”
苏悦脸色一白:“你说什么?”
张逸风却没显出意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所以图纸才会烫。他们用符火感应到了你的行动,也在盯着我们。”
李宏宇握紧符纸,指节发青:“对不起……但我必须走这条路。”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张逸风问,“在这里动手?拿血煞符炸了这密室,让我们一起埋在这?”
“我不想杀你们。”李宏宇声音发涩,“但你们要是拦我……我只能……”
话没说完,他忽然一顿。
密室顶部的浮雕裂开一道细缝,一缕黑烟缓缓渗下,带着腐朽的气息。
张逸风眼神一凛:“他们来得比我想的快。”
李宏宇脸色变了:“不可能!我只传了消息,还没确认……”
“你忘了。”张逸风冷冷道,“暗影组织,从不等人确认。”
黑烟落地,凝成一道扭曲的印记,缓缓在地面蔓延,像活物般朝典籍爬去。
苏悦一把抓起典籍往怀里塞,张逸风横剑挡在前方。
李宏宇站在原地,符纸在手中微微发抖。
张逸风侧头看了他一眼:“现在,你选。”
李宏宇的手指一颤,符纸边缘开始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