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安娜并没有注意到那转瞬即逝的冰晶和周围几声压抑的抽气。她完全被自己的委屈和愤怒淹没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冲着姐姐哭喊：“如果你真的想保护我，就不要再把我关起来！就成全我的幸福！”

艾莎看着妹妹泪流满面却充满倔强的脸，再感受到周围那些惊疑、探究、甚至开始带上恐惧的目光——那些目光像针一样刺在她刚刚失控的手上，刺在她试图隐藏一生的秘密上。她最后的一根弦，嘣的一声，彻底断裂。

她猛地转身，不再是那个努力维持仪态、强装镇定的女王，而像一个受惊的、只想逃离一切的小兽，跌跌撞撞地推开试图上前询问或安抚的大臣和护卫，朝着大殿的侧门狂奔而去。华丽的裙摆成了阻碍，她的步伐慌乱而踉跄。

“艾莎！”安娜惊叫一声，满腔的怒火和委屈瞬间被惊愕和本能的对姐姐的关心取代。她下意识地想拔腿追上去。

但爱丽丝的动作更快。她早就预判了这一幕，一个箭步上前——厚重的裙摆虽然限制了她的速度，却恰好增加了她“阻挡”的面积和效果——她精准地拦在了安娜面前。爱丽丝脸上迅速堆砌起一种混合着极度惊恐和贵族式傲慢的表情，她抬起手，用那精心修剪过指甲的手指，颤抖地指向艾莎逃离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让声音变得尖锐而具有穿透力，确保全场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

“怪物！她是怪物！你们看到了吗？她的手！冰！她刚才变出了冰！”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喊，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让整个宴会厅炸开了锅！

“什么？冰？！”

“刚才那闪光……是真的？”

“我也看到了！从她手指尖冒出来的！”

“天哪！女王她……她不是普通人？”

“怪物！斯卡蒂小姐说的是真的！她是怪物！”

“魔法！是邪恶的魔法！”

猜测变成了“确凿”的指控，低语变成了恐慌的喧嚣。恐惧像无形的瘟疫，以爱丽丝站立的地方为圆心，迅猛无比地蔓延开来。人们惊恐地后退，互相推挤，试图远离那扇艾莎逃离的侧门，仿佛那里会冲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女士们的尖叫声、男士们的惊呼声、杯盘被撞落摔碎的刺耳声、桌椅被推翻的摩擦声……瞬间将之前还充满浪漫与欢乐气氛的大殿变成了混乱灾难的现场。

安娜彻底呆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她看着面前表情惊骇却眼神锐利的爱丽丝，又环顾四周陷入恐慌、面目扭曲的人群，脸上先是极度的茫然，仿佛听不懂这些词语的组合，随即被巨大的震惊和本能的反驳所取代：“不……不是的！爱丽丝你胡说！你闭嘴！那不是……那不可能！艾莎不是怪物！”她的声音在巨大的喧嚣中显得微弱而无力，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

爱丽丝心里对安娜快速说了声“抱歉，工具人公主”，但脸上依旧完美维持着那副“揭露了可怕真相”的惊骇与“正义感”，甚至因为人群激烈的反应而显得更加“确有其事”和“勇敢”。她成功地、超额地履行了“恶毒女配”的职责——不仅在关键时刻推波助澜，更是公开喊出了那个禁忌的词汇，彻底引爆了恐惧。

汉斯王子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紧紧扶着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的安娜，眉头紧锁地看着彻底失控的混乱场面，然后又看向一手制造了这场恐慌巅峰的爱丽丝，眼神深邃难辨，似乎在快速权衡着什么。

爱丽丝没空理会他那复杂的目光。她的视线紧紧锁定着艾莎逃离的那扇侧门，门还在微微晃动着。她能想象艾莎此刻正如何惊慌失措地奔跑在无人的走廊里，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吞噬。

“跑了？这就跑了？甲方！你的女主角心理素质负分啊！冲动是魔鬼懂不懂？！这下彻底完蛋了！”爱丽丝内心疯狂吐槽，一阵无力感袭来，“烂摊子！绝对的史诗级烂摊子！这剧情还怎么掰回‘真爱化解心结’的轨道上去？！我现在是该继续演我的恶毒女配，还是想办法做点啥？系统？甲方？给点提示啊喂！”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大殿里持续升级的恐慌噪音，以及安娜公主终于爆发出的、充满痛苦和困惑的哭声。整个阿伦黛尔的命运，似乎随着艾莎的逃离和爱丽丝那一声大喊，骤然滑向了一个不可预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