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气像刀子一样钻进骨头缝里。爱丽丝裹紧了她的旧披肩,一脚踹开厨房门,看到辛德瑞拉正蜷在快要熄灭的灶火旁打盹,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起来!懒猪!”她尖声叫道,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格外刺耳,“一天之计在于晨!你就打算这么浪费掉吗?”
辛德瑞拉一个激灵惊醒,慌乱地站起来,差点被自己的破裙子绊倒。“对、对不起,爱丽丝小姐……我这就去挑水……”
“挑水?那是清单上的第三项!”爱丽丝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写满了字的旧羊皮纸,得意洋洋地在辛德瑞拉面前抖开,“看清楚了!这是我呕心沥血为你制定的‘健康作息表’!专门为了锻炼你那风吹就倒的小身板,培养你勤劳肯干的美好品德!”
辛德瑞拉茫然地看着那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纸,眼神里透出恐惧。
爱丽丝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语速极快地开始念:“第一项,天亮前起床,用井水彻底擦洗厨房所有地面和灶台!注意,是井水!冷水才能让你清醒,让你精神焕发!”
“第二项,擦洗完毕后,立刻去后院跑步!绕着院子跑,我不喊停不准停!呼吸新鲜空气,活动筋骨!”
“第三项,跑步结束后,去挑水!必须挑满厨房水缸和母亲卧室门外那个大水缸!少一桶都不行!”
“第四项,挑完水,准备早餐!面包要烤得外酥里嫩,麦粥要熬得浓稠适中,不能太稀也不能太糊!”
“第五项……”
她一口气念了足足十几项任务,从劈柴、洗衣、打扫整个屋子、清理鸡舍鸽笼、给马刷毛,到下午的缝补、采购、清洗堆积如山的碗碟、擦拭所有银器(虽然没几件而且都发黑了),甚至还包括了“清理阴暗角落可能存在的蜘蛛网”和“检查食物是否有老鼠啃咬的痕迹”。
最后,她补充道:“哦,对了,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早餐和午餐我会根据你完成任务的效率和质量来决定分量。晚餐嘛……完成所有任务后自然会有。”
辛德瑞拉的脸彻底白了,嘴唇哆嗦着:“爱丽丝小姐……这、这太多了……我做不到……”
“做不到?”爱丽丝眉毛竖了起来,“怎么会做不到?这都是为了你好!你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一阵风就能吹跑!不加强锻炼怎么行?我们杜苏拉家可不养闲人!还是说,你想承认自己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连这点‘简单’的锻炼都完成不了?”
她把“简单”和“锻炼”咬得特别重。
辛德瑞拉被堵得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赶紧的!从第一项开始!”爱丽丝把羊皮纸塞到她手里,“照着做!做不完就别想休息!我会随时检查!”
辛德瑞拉开始了她“健康”的一天。
她哆哆嗦嗦地打来冰冷的井水,跪在地上,用一块破布开始擦洗厨房地面。冷水刺得她手指通红僵硬,很快失去了知觉。她咬着牙,一点点擦拭着油腻的地面。
爱丽丝裹着披肩,坐在唯一的椅子上,手里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有点干瘪的苹果,咔嚓咔嚓地啃着,像个监工一样指指点点:“角落!角落没擦到!用力点!没吃饭吗?哦,确实还没吃。”
好不容易擦完厨房,还没喘口气,爱丽丝就把她赶到了院子里。“跑步!跑步!快点!别磨蹭!跑起来!手臂摆起来!没用的东西,跑个步都像老奶奶遛弯!”
辛德瑞拉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冰冷的晨雾里绕着荒芜的院子踉踉跄跄地跑着,冷风灌进她的喉咙,引起一阵阵剧烈的咳嗽。爱丽丝就站在门口,一边啃苹果一边计数,时不时发出不满的嘘声。
安娜塔莎被吵醒,揉着眼睛出来看热闹,看到辛德瑞拉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姐姐你看她!跑得像只瘸腿的鸭子!”
爱丽丝也笑了:“闭嘴,安娜塔莎,这叫锻炼。虽然她看起来确实不太协调。”
跑步之后是挑水。那对木桶对辛德瑞拉来说沉重无比。她摇摇晃晃地往返于水井和厨房之间,水洒出来,浸湿了她单薄的裙子和鞋子,在冰冷的天气里很快结了一层薄冰。她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雾和痛苦的喘息。
爱丽丝检查水缸时,故意用手指划了一下水面,撇撇嘴:“啧,没满。而且洒了这么多在地上,结冰了滑倒人怎么办?重新去挑!挑到满为止!而且要把地上的冰清理干净!”
早餐时分,爱丽丝和安娜塔莎享受着辛德瑞拉“精心”准备——事实上是在极度疲惫和寒冷中勉强做出来的——早餐。面包有点焦黑,麦粥依旧稀薄。
爱丽丝咬了一口面包,立刻吐了出来,把盘子重重一放:“辛德瑞拉!这就是你烤的面包?硬得能砸晕老鼠!粥也熬得像刷锅水!就这水平,你还想吃早餐?”
她拿起辛德瑞拉那份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黑面包,掰了一小块扔给她:“喏,赏你的。算是给你补充点体力,免得你完不成今天的‘锻炼’任务。要懂得感恩,知道吗?”
辛德瑞拉看着地上那一小块面包,又看看爱丽丝那副施舍般的嘴脸,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但她还是默默地弯腰捡起了面包,塞进嘴里,混着眼泪艰难地咽了下去。
安娜塔莎看得津津有味,把自己碗里的粥喝得呼噜响。
整个上午和下午,辛德瑞拉就像个被抽打的陀螺,不停地旋转于各种繁重且毫无意义的劳动中。劈柴时斧头差点脱手砸到脚,洗衣时冻得双手红肿像萝卜,打扫房间时因为头晕眼花打碎了一个破花瓶,又被爱丽丝骂了半天,并勒令她从午餐份额里扣钱赔偿(虽然她根本没有钱)。
爱丽丝则贯彻着她的“监督”职责,时不时出现在辛德瑞拉身边,用刻薄的言语点评她的工作效率和质量,反复强调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健康”和“品德”,并不断提醒她是个多么笨拙、无能、需要被“锻炼”和“改造”的人。
“看看你劈的柴!大的大,小的小!烧火都不好烧!没用!”
“衣服是这么搓的吗?一点力气都没有!没吃饭吗?哦,确实没怎么吃。”
“笨手笨脚!连个花瓶都拿不住!你知道这花瓶有多……呃,虽然破了,但也是有历史价值的!”
辛德瑞拉的眼神从最初的委屈和抗拒,逐渐变得麻木和空洞,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傍晚,当辛德瑞拉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终于清洗完那堆积如山的油腻碗碟后,爱丽丝拿着那张羊皮纸出现了。
“嗯,让我看看……”她装模作样地检查着,“地面擦得马马虎虎,跑步偷懒减量,水缸没挑满,早餐做得一塌糊涂,柴火劈得乱七八糟,衣服洗得不干不净,打碎花瓶一个,下午打扫时灰尘也没弄干净……啧啧啧,辛德瑞拉,你这‘锻炼’成果不太行啊。”
辛德瑞拉靠在冰冷的水槽边,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喘着气。
“所以,根据规定,你的晚餐……”爱丽丝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一小块甚至比早餐那块还要小的黑面包,在她面前晃了晃,“……扣减大半。看你明天表现吧。如果明天还这么差劲,那后天、大后天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把那块小得可怜的面包放在灶台边缘,像喂狗一样。
“哦,对了,”爱丽丝仿佛刚想起来,“清单上最后一项,睡前记得把厨房和大厅的地板再擦一遍。冷水就好,保持清醒嘛。”
辛德瑞拉看着那块面包,又看看爱丽丝脸上那恶意的笑容,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极度的疲惫、寒冷、饥饿和屈辱 finally 击垮了她,她眼前一黑,顺着水槽软软地滑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爱丽丝愣了一下,用脚尖踢了踢她:“喂?装死啊?起来!地板还没擦呢!”
辛德瑞拉毫无反应。
安娜塔莎跑过来,好奇地看着:“姐姐,她好像真的晕过去了?”
爱丽丝皱皱眉,蹲下身探了探辛德瑞拉的鼻息,确实很微弱。她啧了一声:“真是没用!这点‘锻炼’都受不了?体质也太差了吧!”
她想了想,可不能真让她死了,不然谁干活?而且任务可能也算失败。
“安娜塔莎,去弄点温水来,再加点糖。”她不太情愿地吩咐道,“真是麻烦!”
看着安娜塔莎跑开,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辛德瑞拉,爱丽丝心里有点烦躁。这“健康作息表”效果是好,但强度是不是有点过头了?万一真弄出人命……
但很快,她又坚定了想法:不行,必须这么干!就得让她累到崩溃,累到绝望,累到没有任何心思和力气去想别的!这点程度,离铁人三项还远着呢!
安娜塔莎端来了温水,爱丽丝粗鲁地掰开辛德瑞拉的嘴,灌了一点进去。
辛德瑞拉咳嗽了几声,悠悠转醒,眼神涣散而迷茫。
“醒了?”爱丽丝立刻换上一副嘲讽的嘴脸,“真是娇气!才这么点活就晕倒!看来平时的锻炼远远不够!从明天起,任务量还得加倍!免得你动不动就装死偷懒!”
她把那块小面包塞进辛德瑞拉手里,不耐烦地说:“吃了它!然后赶紧把地板擦了!弄完滚回你的阁楼去!别在这儿碍眼!”
说完,她拉着安娜塔莎离开了厨房,留下辛德瑞拉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手里攥着那块救命的、也是屈辱的面包。
爱丽丝边走边对安娜塔莎说:“看到没有?这就是缺乏锻炼的下场!所以我们更得‘督促’她,这都是为了她好!”
但她心里却在暗自嘀咕:明天得稍微调整一下清单顺序,把最累的活放在中间,别真一早她就晕了……这“锻炼”计划,可得可持续地进行下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