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身影出现在露台入口，果然是白雪公主。她独自一人，那身荧光粉紫的裙子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更加怪异夺目。她看着爱丽丝，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期待？

“母后陛下？”她轻声问，走上前来，“您说……关于我父亲的遗物？”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又带点伤感（这对她来说难度颇高）：“是的，白雪。”她甚至罕见地叫了她的名字，“今天看到你穿得这么……隆重地来参加舞会，我想起了你的父亲。他以前……最喜欢这种苹果。”

她缓缓举起手中被丝绒布包裹的物体，小心翼翼地揭开一角，露出那红得妖艳的果皮。“这是当年他亲手种下的树上结的最后一颗果子，我保存得很好。我想，在这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夜晚，我们应该一起分享它，算是一种……纪念。”她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自己听着都觉得假。

白雪公主的目光落在那个苹果上，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没有立刻看向苹果，而是先抬眼看着爱丽丝，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

“父亲的……遗物？”她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微妙，“您特意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是、是啊！”爱丽丝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把苹果往前递了递，“你尝尝，很甜的。”她恨不得亲手把苹果塞进她嘴里。

白雪公主沉默了几秒钟，视线终于从爱丽丝脸上移开，落在了那个苹果上。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光滑的果皮。

爱丽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快拿过去！快咬一口！

然而，白雪公主的手指只是停留了片刻，就缓缓收了回去。她抬起头，再次看向爱丽丝，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极其复杂、带着点忧伤又仿佛了然于心的笑容。

“母后陛下，”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您真的……很希望我吃下这个苹果吗？”

爱丽丝的呼吸一窒。她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

就在爱丽丝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直击灵魂的质问时——

“嗖！”一道小小的、敏捷的黑影突然从露台旁边的葡萄架子上窜了下来！速度极快！

那是一只尾巴蓬松的松鼠！它似乎被苹果诱人的香气所吸引，闪电般地扑过来，精准地一把抢过爱丽丝手中那个毫无防备、几乎脱手的苹果！然后转身就要往回跑！

“啊！”爱丽丝吓得惊叫一声，下意识想去抢回来！

但松鼠的动作更快，它抱着那个比它脑袋还大的苹果，蹿上石栏，似乎想带着战利品逃跑。然而，那苹果对它来说实在太重了，它刚在石栏上站稳，就脚下一滑——

“叽！”松鼠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连同那个红苹果一起，直直地从石栏上摔了下来，“啪”地一声掉在露台的石板地上，不动了。苹果也从它怀里滚了出来，停在月光下，表面似乎摔裂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爱丽丝和白雪公主都愣住了，齐齐看向地上那一动不动的松鼠和那个滚落的苹果。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小露台。

几秒钟后，白雪公主率先反应过来。她快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只松鼠柔软的身体。

松鼠毫无反应，四肢松软，胸脯甚至连细微的起伏都没有了——就像是陷入了极度深沉的、连呼吸都几乎察觉不到的睡眠中。

白雪公主的脸色瞬间白了。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爱丽丝，那双总是清澈温柔的蓝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尖锐的刺痛。

“它……”她的声音微微发抖，“它死了？就因为……抢了这个苹果？”

爱丽丝也彻底懵了，大脑嗡嗡作响。系统不是说只是强效催眠吗？！这看起来怎么跟毒苹果一样？！难道她的配方真的出了致命差错？！她差点……差点就亲手……

巨大的后怕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让她手脚冰凉，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雪公主看着爱丽丝惨白的、写满惊惶的脸，眼中的震惊慢慢褪去，转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深沉的悲伤。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极其轻柔地捧起那只仿佛陷入永恒沉睡的松鼠，将它紧紧抱在怀里。

她低下头，脸颊贴着松鼠冰凉柔软的皮毛，再抬起头时，目光直直地射向爱丽丝，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的意味：

“母后陛下……我需要带它去找森林女巫。也许……还有救。”

说完，她抱着松鼠，站起身，没有再看爱丽丝一眼，也没有再看那个滚落在地的、裂缝中似乎渗出极淡异味的苹果，转身快步离开了露台，那身扎眼的粉紫色裙摆迅速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

留下爱丽丝独自一人，僵立在冰冷的月光下，面对着那个躺在石板地上的、红得刺眼的苹果，浑身发冷。系统尖锐的警告声在她脑海中疯狂响起，她却什么也听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