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轻柔悦耳的声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钻入爱丽丝的耳中，缠绕住她刚刚因为王子离去而沉入谷底的心脏，骤然收紧！
“您一定很伤心吧？”那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近乎恶毒的愉悦感，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爱丽丝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四肢冰冷僵硬，呼吸都停滞了。她死死地盯着那扇门，仿佛能透过厚重的木板看到门外那个挂着甜美笑容、眼神却冰冷刺骨的恶魔。
恐慌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猛地向后退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
“滚……滚开！”她声音嘶哑破碎，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门外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和绝望，“我不想见到你！永远不想！你走！”
门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响起一声极轻的、仿佛带着委屈和不解的叹息。
“母后陛下……您何必如此激动呢？”那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固执，“我只是……想来安慰您。王子殿下离开了，您一定很难过。让我来陪陪您，好吗？”
“不好！不需要！你走！立刻离开！”爱丽丝歇斯底里地喊道，手指死死抠着墙壁，指甲几乎要折断。
门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爱丽丝能想象到对方此刻脸上那副故作受伤、实则冰冷的表情。
几秒钟后，那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却陡然一变，褪去了所有伪装的柔和，带上了一种平静的、却不容置疑的冰冷：
“母后陛下，请开门。”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爱丽丝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不！我不开！你休想！”
“您会的。”门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可怕的笃定，“或者，您希望我请国王陛下过来，一起‘安慰’您？我想，父王会很乐意看到我们‘母女’和睦相处的场景。”
爱丽丝的呼吸猛地一窒！国王！她又用国王来威胁她！她知道她最怕什么！
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像潮水般将她吞没。她颤抖着，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步一步地、极其缓慢地挪到门边，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门闩。
“咔哒。”一声轻响，门闩被拉开。
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
白雪公主站在门外。
她今天换了一身崭新的、颜色更浅近乎月白的软缎长裙，领口和袖口绣着银线缠绕的藤蔓花纹，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天真与冰冷的平静。
她手里依旧端着那个眼熟的白瓷托盘，上面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散发着淡淡草药味的液体。
她的目光落在爱丽丝惨白如纸、写满惊恐的脸上，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有趣的物品。
她迈步走了进来，反手轻轻关上门，动作流畅自然，仿佛这里本就是她的领地。
爱丽丝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近。
白雪公主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矮几上，然后转过身，静静地打量着爱丽丝，目光从她凌乱的头发、哭肿的眼睛、微微颤抖的身体上一一掠过，像是在仔细欣赏自己的杰作。
“您看您，”她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诡异的怜惜和……责备，“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为了一个……外人。”她将“外人”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爱丽丝咬紧下唇，强迫自己迎上她那令人窒息的目光，声音颤抖却带着最后的倔强：“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雪公主微微歪头，似乎对她的问题感到有些不解：“我想怎么样？我一直都说得很清楚啊，母后陛下。”
她向前走近一步，逼近爱丽丝，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爱丽丝想要后退，却发现身后已是墙壁，无路可退。
“我只是想照顾您，想和您在一起。”白雪公主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爱丽丝的心上，“想让您只看着我一个人。就像现在这样。”她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爱丽丝惊恐的眉眼，仿佛在欣赏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可您总是想逃，总是想推开我，总是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委屈，但眼神却越发冰冷，“那些小矮人，那些仆人，那个说书人，还有……王子。”
提到王子时，她的声音里明显多了一丝冰冷的厌恶。
“尤其是王子。”她重复道，目光锐利地盯着爱丽丝，“您让他碰您？让他安慰您？甚至……在他面前流泪？”她的视线落在爱丽丝依旧有些湿润的眼角，眼神瞬间变得阴郁起来。
爱丽丝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果然看到了！她在意这个！
“这和他无关！和任何人都无关！”爱丽丝激动地反驳，试图解释，“我只是……我只是害怕你！”
“害怕我？”白雪公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困惑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难以理解的话，“为什么要害怕我？我永远不会伤害您啊，母后陛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都是为了我们能更好地在一起。”
她那理所当然的、扭曲的逻辑让爱丽丝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
“你看！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才害怕！”爱丽丝崩溃地哭喊出来，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你的‘在一起’！你的‘为了我好’！让我窒息！让我只想逃跑！那是囚禁！是折磨！”
白雪公主静静地听着她的哭喊，脸上的困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表情。
“所以……您还是不明白。”她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似乎想去擦爱丽丝的眼泪，但被爱丽丝惊恐地躲开。她的手停在半空，缓缓放下。
“没关系。”她忽然又笑了，那笑容纯净如初雪，却让爱丽丝毛骨悚然，“您很快就会明白了。所有碍事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她转身端起矮几上的那杯药汤，递到爱丽丝面前，语气温柔得可怕：“喝了它吧，母后陛下。您需要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我们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那杯深色的液体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爱丽丝看着它，如同看着毒药，猛地摇头，身体紧紧贴着墙壁：“不！我不喝！拿走！”
白雪公主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母后陛下，您忘了吗？我是您的‘女儿’啊。女儿照顾生病的母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您这样拒绝，会让别人说闲话的。比如……父王？”
她又抬出了国王！用那该死的“母女”名义！
爱丽丝看着她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看着那杯可能让她昏睡不醒的药汤，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女儿？！”爱丽丝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变得尖利扭曲，“你不是我的女儿！从来都不是！我收养你只是为了摆脱你！为了用这个名分困住你！让你再也无法用那恶心的‘喜欢’来纠缠我！你明白吗？！那是拒绝！是最彻底的拒绝！”
她几乎是吼出了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从喉咙里割出来！她豁出去了！她不要再忍受这扭曲的游戏！她要撕开一切伪装！让她知道！
然而，预想中的暴怒或崩溃并没有出现在白雪公主脸上。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甚至没有丝毫减退，反而……加深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起一种极其诡异、令人胆寒的……兴奋和了然的光芒？
等爱丽丝吼完，剧烈喘息着瞪着她时，白雪公主才缓缓地、用一种近乎赞叹的语气轻声开口：
“我知道啊。”
爱丽丝猛地噎住，瞳孔骤然收缩！她……知道？！
“我当然知道。”白雪公主向前一步，几乎贴到爱丽丝身上，逼视着她震惊的双眼，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致命的寒意，“从您送出那件粉色的裙子，那些难吃的食物，派来说书人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爱丽丝如遭雷击，浑身冰冷！她一直都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知道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为了让我只看着您。”白雪公主的指尖轻轻划过空气，描摹着爱丽丝脸的轮廓，眼神痴迷而疯狂，“用您独特的方式。虽然有时候会让我有点难过……但没关系。”
她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甚至这个‘收养’……这个最绝情的拒绝……”她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灿烂而扭曲，“这真是……最棒的主意了！母后陛下！”
爱丽丝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这疯狂的逻辑。
“您看，”白雪公主的声音里充满了狂热的喜悦，她张开手臂，仿佛在拥抱一个崭新的世界，“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是您的‘女儿’了！这是法律承认的！国王见证的！谁也无法改变的关系！”
她的眼睛亮得吓人，紧紧盯着爱丽丝，一字一句，宣告着最恐怖的宣言：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我将名正言顺地、永远地留在您身边！以最亲密、最无法割舍的身份！谁也无法再将我们分开！谁也无法再质疑我对您的关心和照顾！就连您自己……也无法再推开我了！”
“这才是真正的……永远在一起啊！我亲爱的……母、后、陛、下。”
爱丽丝张着嘴，如同离水的鱼，彻底失去了所有声音和反应能力。
巨大的、荒谬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终于明白了！她彻底明白了！
她自以为是的绝杀一击，她用来囚禁对方的枷锁……在对方那完全扭曲的认知中，竟然成了最完美、最梦寐以求的结局！成了将她自己彻底打入永无翻身之地的镣铐！
“不……不……不是这样的……”她徒劳地喃喃自语，眼神涣散，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白雪公主满意地看着她彻底被击垮的模样，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扭曲的光芒。她再次端起那杯药汤，递到爱丽丝唇边，语气温柔得令人作呕：
“现在，喝了它吧，母亲。”
“您需要休息。我们……来日方长。”
爱丽丝目光空洞地看着那杯越来越近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液体，身体僵硬，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杯沿即将触碰到她嘴唇的瞬间——
“砰！砰！砰！”
寝宫的大门，突然被极其用力、甚至可以说是粗暴地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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