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吃饱喝足的爱丽丝，终于有了精力好好打量这座将成为她长期据点的石头高塔。她上上下下又仔细探索了一遍，确认除了自己醒来的那个主层和下面的工作间，以及一条通往底部地窖（门锁着，暂时打不开）的楼梯外，再没有其他空间。

“地方不大，收拾起来倒是不麻烦。”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广阔的森林和远处隐约可见的村庄轮廓，一种不安全感慢慢浮现出来。

这塔虽然高，但石头墙壁看起来并不难爬，上面有不少缝隙和凸起。那个农夫知道她的存在，虽然暂时唬住了，但万一他后悔了，或者把消息泄露出去呢？还有那只总在不远处枯枝上盯着的乌鸦，也让她觉得有点不自在。

“得想办法加强一下防御才行。”她嘀咕着，“总不能真等着哪个王子或者勇士爬上来找我麻烦吧？”

她想起昨天练习的那些魔法小窍门，其中有一个让她印象特别深刻——“表面润滑”，一个效果微弱到只能让一小块桌面暂时变得稍微滑一点、方便推动重物的小法术。当时她觉得这法术鸡肋无比，但现在看着塔身那些可供攀爬的缝隙，一个主意突然冒了出来。

如果……把这个“润滑”效果放大，并且长期附着在塔的外墙上呢？

她立刻兴奋起来，抱起那本厚重的魔法书，翻到记录这个法术的那一页。书上的描述确实只提到了短暂、微小的效果。但她注意到书页边缘有一些前主人留下的、更复杂的注解和符号，似乎是在探讨如何延长类似变化系法术的作用时间。

“有门！”爱丽丝仔细研读那些注解。它们很晦涩，充满了假设和未完成的推论，但核心思路是尝试将魔力更稳定地“编织”进物体表面结构，而不是简单覆盖。

这对爱丽丝来说难度有点超纲了。她尝试着按照注解上的方法调动魔力，感觉比之前施展生活小妙招要困难十倍不止。魔力像是难以驯服的野马，在她指尖乱窜，好不容易凝聚起来，一接触到冰冷的石壁，就像水珠遇到海绵一样，瞬间就被吸收消散了，只在石头上留下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很快就蒸发掉的油渍。

“不行，太难了。”试了几次都失败后，爱丽丝累得额头冒汗，沮丧地坐在地上，“这得练到猴年马月去？而且范围也太小了，就算成功了，难道要我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去抹油吗？塔这么大，我会累死的！”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工作间角落里那堆晒干的药草。其中一种叶片肥厚、看起来油亮亮的植物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走过去拿起一片，用手指碾碎，指尖立刻沾上了一种滑腻腻的、带着奇特清香的油脂。

“嗯？”爱丽丝看着指尖的油光，又看了看高耸的塔壁，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纯粹的魔法做不到，那如果……结合实物呢？

她立刻行动起来。她收集了一大把那种油亮的叶子，放在石臼里用力捣碎，挤出里面丰富的油脂，收集到一个小木碗里。绿色的、带着清香的油脂积了薄薄一层。

然后，她再次尝试施展那个“表面润滑”法术，但这一次，她将魔力不是直接导向石壁，而是导向了木碗里那些天然的植物油脂！

这一次，感觉截然不同了！魔力像是找到了载体，轻易地融入那层绿色的油脂中，让它们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魔法特有的荧光。碗里的油脂仿佛“活”了过来，微微地荡漾着。

“成功了！这样也行！”爱丽丝惊喜万分。她找来一把秃了毛的旧刷子，蘸上这些被魔法处理过的特殊油脂，走到窗边，探出身子，小心地将油脂刷在窗台下方那一小片区域的石壁上。

刷上去的油脂看起来和普通油没什么区别，只是带着点淡淡的绿色。爱丽丝有点不确定效果，她想了想，从柴火堆里找了一小块干燥的木片，伸手出去，将它轻轻放在涂了油的石壁上。

奇迹发生了。那块木片一接触到涂油区域，竟然完全无法停留，“哧溜”一下就直接滑落下去，掉在了塔底的草丛里！那片石壁仿佛变成了冰面，根本抓不住！

“太棒了！效果太好了！”爱丽丝兴奋地差点跳起来。虽然范围很小，但证明这个思路是可行的！用天然油脂作为载体和增幅器，让一个鸡肋的生活小妙招，变成了实用的防御魔法！

接下来的几天，爱丽丝的主要工作就是“刷油”。她让农夫下次送补给时，额外送来更多那种油亮的叶子（农夫称之为“滑滑叶”）和一把新刷子。她每天都会捣碎叶子，制备魔法油脂，然后小心翼翼地、一圈一圈地从高塔底部开始，向上涂抹。

这活儿枯燥又累人，而且很危险。她需要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才能涂到下面的墙壁。她不得不用一根绳子把自己和窗内的石床腿绑在一起，防止不小心掉下去。几天下来，她胳膊酸疼，身上也沾满了那股清香的油脂味。

但她干劲十足。每多涂一块区域，她的安全感就增加一分。她甚至开始发挥创意，在某些特别容易攀爬的凸起处或者缝隙里，额外多涂一些，确保万无一失。

期间，那只漆黑的乌鸦经常飞来，落在不远处的树枝上，歪着头看着她忙碌，似乎对她的行为非常好奇。有一次，爱丽丝不小心溅出去一点魔法油脂，正好落在窗台下方的另一丛带刺的荆棘藤蔓上。

她没太在意，继续工作。几天后，她无意中发现，那丛被溅到油脂的荆棘，似乎比旁边的同类长得更粗壮、更尖锐了一些，缠绕得也更加紧密了，仿佛被那一点点蕴含魔力的油脂滋养了。

“哦？还有这种效果？”爱丽丝摸了摸下巴，“看来这混合油脂不光能滑，还能稍微催生植物？嗯……也许可以再利用一下。”

她在下一次制备魔法油脂时，特意加入了一些捣碎的、坚硬尖锐的荆棘刺。然后，她将这些加强版的“防爬油”，重点涂抹在了高塔底部以及几个关键落脚点附近。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在阳光下泛着淡淡油光、几乎覆盖了塔身下部大半区域的“防爬层”，满意地拍了拍手。

“搞定！塔防1.0，‘滑不留手’计划，完成！”她自豪地宣布，“我看谁还能徒手爬上来！”

为了测试效果，她特意让农夫下次来的时候，带一小袋粮食，试着徒手爬一下塔壁，看看能不能把袋子挂到钩子上（当然，她没告诉农夫涂油的事）。

老实巴交的农夫虽然害怕，但还是尝试了。结果他手脚刚搭上涂了油的塔壁，就“哎哟”一声惊叫，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下滑去，一屁股摔在了塔底的软草里，沾了一身的油污，那袋粮食也撒了一地。

“女、女巫大人！这、这墙变得好滑！根本爬不了啊！”农夫狼狈地爬起来，仰着头惊恐地喊道。

爱丽丝在窗口忍着笑，故作高深地说：“嗯，我知道。这是塔的最新防护。以后你把东西放在下面那个筐里就行，我会自己拉上来。”

打发了懵懵懂懂的农夫，爱丽丝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她解决了食物问题，现在又初步解决了安全问题，感觉生活终于走上了正轨。

她心情放松地坐回她的柴火筐“王座”上，拿起一个农夫送来的新鲜苹果，惬意地咬了一口，目光随意地扫过窗外。

然后，她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看到，塔底那片被她不小心溅到加强版魔法油脂的荆棘丛，在这短短几天里，似乎蔓延了一小圈，长势格外凶猛，尖锐的刺在阳光下闪着幽光。而此刻，一只野兔似乎想穿过那片荆棘，却被那些异常活跃的藤蔓紧紧缠住了后腿，正在拼命挣扎，发出细微的惊恐叫声。

爱丽丝愣住了，嘴里的苹果忘了咽下去。

“这油……对植物的效果好像比我想象的要强一点啊？”她喃喃自语，看着那丛仿佛有了自己想法、主动缠绕猎物的荆棘，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塔防1.0”计划，可能弄出了点她没完全预料到的小小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