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塔外那丛过于活跃的荆棘，爱丽丝暂时没去管它。那野兔最后还是挣脱跑掉了，只是掉了一撮毛。她只是有点嘀咕这魔法油脂的效果似乎不太稳定，便把注意力放回了更重要的事情上——她的发光莴苣，以及如何完成那个“恶毒女配”的核心KPI：养孩子。

那株小苗在她的精心（且笨拙）照料下，缓慢但坚定地生长着。它已经长出了四五片真叶，每一片都嫩绿可爱，叶尖那规律闪烁的淡金色光芒也明亮了些许，在昏暗的墙角像个小夜灯。爱丽丝每天对着它练习那个“微弱元素聚集（肥沃特供版）”，感觉小苗似乎长得更快了一点。这让她充满了成就感。

“快快长，长大了我好尝尝味道……不对，是给你未来的小主人准备口粮。”她戳了戳发光的小叶子，自言自语。那个叫蕾切尔的孩子到底在哪儿？难道要等这莴苣长成了才会出现？还是得她自己出去找？

她正胡思乱想着，窗外传来了农夫熟悉的脚步声和哼唧声。今天不是送补给的日子，他怎么来了？爱丽丝爬上窗台，看到农夫正站在塔下，手里没拿食物袋，反而抱着一个用破旧但干净的布裹着的、看起来不小的包袱，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在原地来回踱步。

“女巫大人！女巫大人您在吗？”农夫抬头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声音都在发抖。

“什么事？”爱丽丝问道，目光落在他怀里那个包袱上。那包袱……好像动了一下？

农夫咽了口唾沫，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女、女巫大人……之、之前您说，说想要那个……那个发光的莴苣……我、我实在是种不出来啊！我试了，我把最好的地都翻好了，天天守着，可那种子刚冒芽就、就死了……我没办法了……”

爱丽丝皱了皱眉：“种不出来就慢慢试，找我有什么用？”她心里也有点失望，看来这种子不是谁都能种的。

“不、不是的！”农夫更急了，他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颤抖着双手，将怀里那个包袱举高了一点，“我、我种不出莴苣……但是……但是……我们村里……最近出了件怪事……”

爱丽丝没说话，等着他往下说。

农夫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我老婆……她前几天……生了个孩子……”

爱丽丝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可是那孩子……”农夫的脸痛苦地扭曲起来，“她一生下来……头发就、就长得特别快！特别特别快！怎么剪都剪不完！而且……而且……”他压低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那头发在晚上……会发出淡淡的、银白色的光！”

爱丽丝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头发？发光？长得快？！

“村里人都说……说这是被诅咒了！是怪物！”农夫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他们……他们说要……要处理掉这孩子……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忽然想起您……您要发光的……东西……我、我就想……”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用哀求又恐惧的眼神看着爱丽丝，双手颤抖地捧着那个还在微微蠕动的包袱。

爱丽丝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看着那个包袱，又想起魔法书上的备注——“此为‘蕾切尔’重要养分来源”。发光……长发……

所以，不是种出莴苣才能养孩子。而是那孩子本身，就和这发光植物有着某种诡异的联系？！那个该死的任务，是用这种方式“送达”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下面吓得快要瘫倒的农夫，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所以，你想把这孩子……给我？”

“求求您了，女巫大人！”农夫扑通一声跪下了，眼泪鼻涕一起流，“我们实在养不了她！留在村里，她肯定活不成！您、您神通广大……求您收留她吧！是当学徒还是……还是做别的……都行！只要留她一条活路！”他显然认为女巫要发光的东西，不是为了做什么好事。

爱丽丝沉默了。她看着那个小小的、发着微光（现在白天不明显，但农夫说会发光）的包袱，心里五味杂陈。她一点也不想养孩子，更别说这种听起来就很麻烦的、自带异象的孩子。但是……这是任务。而且，如果她不接手，这个刚出生的婴儿可能真的会死。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感觉一个巨大的麻烦砸在了头上，“行了，我知道了。你把孩子……放那个筐里吧。”

农夫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谢女巫大人！谢谢女巫大人！”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包袱放进墙脚下那个用来运送补给的破筐里，又不放心地掖了掖裹布，这才拉动旁边的绳子。

爱丽丝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包袱随着摇摇晃晃的破筐缓缓上升。她手忙脚乱地把筐拉进塔里，解开那个包袱。

包袱里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小的女婴，闭着眼睛，小脸皱巴巴的，正在熟睡。她的头发果然异乎寻常地浓密且长，几乎盖住了她的半个身子，像一匹柔软的、银光流转的丝绸。发梢在塔内昏暗的光线下，确实泛着一种极其柔和的、珍珠般的莹白光泽。

爱丽丝屏住呼吸，小心地用手指碰了碰那些头发。触感异常柔软光滑，还带着一点点温暖的温度。小婴儿似乎感觉到了触碰，咂了咂嘴，动了一下，更多的头发从裹布里滑落出来。

“我的天……”爱丽丝喃喃自语，感觉头皮有点发麻，“这发量……真是令人嫉妒……”她实在无法理解这违反生理学的生长速度。

就在这时，那个呆板的声音准时在她脑海里响起。

【关键人物“蕾切尔”已接收。主线任务“养育与监护”正式开启。请执行者尽职尽责，确保其健康成长。】

爱丽丝对着空气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她低头看着怀里这个软乎乎、沉甸甸的“KPI大礼包”，愁得直咧嘴，“所以……我现在就得开始养了？怎么养啊？喂什么？尿布怎么办？她会哭吗？”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的问题，小蕾切尔的小鼻子抽动了几下，忽然小嘴一瘪，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像小猫一样的哼唧声。

爱丽丝顿时如临大敌，全身都僵住了：“诶？别、别哭啊！我、我还没准备好！”

她手忙脚乱地抱着孩子，在小小的石屋里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起农夫没留下任何婴儿用品！她赶紧又扑到窗边，对着下面还没走远的农夫喊道：“喂！你等等！她……她吃什么啊？！”

农夫停下脚步，仰着头，脸上还带着泪痕，茫然地回答：“啊？吃、吃奶啊……我、我老婆没奶水……村里最近生孩子的玛莎婶婶偶尔帮忙喂一点米汤……可现在……”现在孩子送出来了，显然什么都没了。

爱丽丝眼前一黑。米汤？她上哪儿去弄米汤？！

她焦头烂额地缩回脑袋，看着怀里又开始哼唧的小婴儿，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她目光扫过墙角那株正在稳定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魔法莴苣。

书上的备注再次浮现在脑海——“重要养分来源”。

一个极其荒谬、但又似乎是唯一选择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颤抖着手，走到那株莴苣旁，小心翼翼地掐下了一小片最嫩的、闪烁着金光的叶子。叶子掐断处，渗出一点点清澈的、同样泛着微光的汁液。

她犹豫了一下，将那片小小的、发光的叶子，试探性地轻轻碰了碰蕾切尔柔嫩的嘴唇。

奇迹发生了。蕾切尔的小鼻子立刻使劲吸了吸，仿佛闻到了什么极其诱人的味道。她的小嘴本能地张开，含住了那片叶子，开始用力地吮吸起来！那柔和的、银白色的长发，似乎也随着她的吮吸动作，流淌出更加明亮的微光。

爱丽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手里的莴苣叶子差点掉在地上。

这……这东西……还真能当奶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