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时间像塔外那条小溪一样，潺潺流走。转眼间，蕾切尔已经从那个只会哼哼唧唧、啃发光莴苣叶的小婴儿，长成了一个能摇摇晃晃走路、咿咿呀呀学语的小不点。

她的头发果然如传说中一样，长得飞快，已经垂到了脚踝，像一匹流动的、闪烁着月光的银色绸缎，在塔内昏暗的光线下自带柔光效果。爱丽丝不得不经常帮她梳理，否则很容易打结。这头发异常坚韧，爱丽丝试过用那把“永不生锈”的镰刀去割，居然只能留下一点白印子。

“这发质，真是羡慕死人。”爱丽丝一边笨手笨脚地给坐在小板凳上的蕾切尔编辫子，一边嘀咕。小蕾切尔很乖，手里攥着一小片发光莴苣叶子，小口小口地啃着，这是她最喜欢的零食和主食。

喂养问题算是解决了。爱丽丝发现，蕾切尔似乎只需要定期食用这种魔法莴苣就能健康成长，偶尔喝点清水。这省去了她最大的麻烦，她只需要专心照顾好那几株越来越茂盛、金光闪闪的“宝贝菜园”就行。

但随着蕾切尔一天天长大，新的问题出现了。这孩子开始对塔外的一切产生好奇。

“妈……妈……”蕾切尔吐字还不清晰，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那扇高高的窗户，窗外是蔚蓝的天空和绿色的树冠，“鸟……飞飞……”

爱丽丝心里“咯噔”一下。来了，孩子的好奇心。按照那见鬼的任务，她应该把这孩子关在塔里，隔绝外界，直到王子来“拯救”她。但看着蕾切尔那双清澈的、充满渴望的大眼睛，她心里那点所剩不多的良心有点隐隐作痛。

而且，完全禁止反而会激起更强烈的逆反心理吧？爱丽丝摸着下巴思索着。作为一个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的穿越者，她深知“堵不如疏”的道理。

于是，她放下梳子，把蕾切尔抱到膝盖上，面对着自己，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蕾切尔，想听妈妈讲故事吗？”爱丽丝决定主动出击，进行“安全教育”。

蕾切尔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兴奋地点头：“听！故事！”

“好。”爱丽丝清清嗓子，开始即兴创作，“今天讲一个……《森林里的大灰狼外婆》的故事。”

“从前啊，森林里住着一只很大很大的灰狼。它最喜欢伪装成慈祥的老外婆，挎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甜甜的糖果和蛋糕，专门骗那些不听话、一个人跑出去玩的小孩子。”爱丽丝故意压低声音，做出可怕的表情。

蕾切尔睁大了眼睛，攥紧了手里的莴苣叶子。

“它看到小孩子，就会说：‘小朋友，快来呀，外婆给你糖吃，可甜了！’等小孩子一靠近……”爱丽丝猛地张开手作扑咬状，“啊呜！它就一口把小孩子吃掉！骨头都不剩！”

蕾切尔吓得往后一缩，小脸有点发白。

爱丽丝赶紧摸摸她的头：“所以，绝对不能一个人跑出去，知道吗？外面有吃小孩的狼外婆！”

蕾切尔猛点头，把小身子往爱丽丝怀里缩了缩。

初战告捷，爱丽丝信心大增。接下来的几天，她充分发挥想象力，将各种经典童话魔改成了“黑暗森林危险论”教材。

“今天讲《青蛙王子》的故事。”她一边喂蕾切尔吃莴苣泥一边说，“你知道吗？森林那边的池塘里，住着一只特别会骗人的青蛙！它其实是个坏王子变的，专门骗像你这样好看的小姑娘去亲它！”

蕾切尔困惑地眨眨眼：“亲……？”

“对！亲一下！”爱丽丝做出夸张的嫌弃表情，“一亲啊，它就会变回王子，然后就会把你抓回他的城堡，关起来！逼你天天给他洗臭袜子！还不给你莴苣吃！”

蕾切尔立刻抱紧了自己的莴苣叶子，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亲！蕾切尔不亲！”

“对！千万不能亲！不管是青蛙、癞蛤蟆还是别的什么，都不能随便亲！”爱丽丝加强语气。

又过了几天，爱丽丝一边用那个“清洁咒”打扫石屋，一边继续她的“育儿大业”。

“再给你讲个《白雪公主》的故事。你知道吗？以前有个公主，就是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结果吃了个毒苹果，差点死掉！”

蕾切尔看着手里啃了一半的莴苣叶子，动作停住了。

“不是说你手里的啦！”爱丽丝哭笑不得，“是说外面的！森林里有些坏蛋，比如那些穿着漂亮裙子的坏王后，她们会拿着看起来特别好看、特别红的苹果，专门骗小孩子吃。一吃下去，就会肚子疼，疼得打滚！然后就会睡着，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成功地让蕾切尔对一切非经她手的食物产生了高度警惕。

这些魔改故事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蕾切尔变得对外面的世界既好奇又害怕。她经常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飞鸟和树林，但每当爱丽丝问她想不想出去时，她都会立刻摇头，紧紧抱住爱丽丝的腿：“外面有狼外婆！有骗人的青蛙！还有毒苹果！蕾切尔不出去！”

爱丽丝对此非常满意。看，这就是早期教育的重要性！

这天下午，爱丽丝正指挥着一块抹布悬浮着擦拭高处的灰尘（她的悬浮咒熟练了不少），蕾切尔则坐在角落里，试图用自己长长的头发编一个复杂的结——这是她最近沉迷的新游戏。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扑棱棱的声音。爱丽丝抬头，看到那只熟悉的黑乌鸦又来了，这次它没有停在远处的树枝上，而是直接落在了窗台上，歪着脑袋，用那双亮晶晶的黑眼睛看着塔内。

“哇！”蕾切尔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大鸟，兴奋地叫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就想走过去。

“别动！”爱丽丝立刻阻止她，下意识地就把乌鸦也纳入了“危险教材”范畴，“小心！这可能是坏王后派来的间谍乌鸦！专门来偷看我们，然后回去告密的！”

蕾切尔立刻停住脚步，小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躲到了爱丽丝身后，只探出半个小脑袋偷偷打量乌鸦。

乌鸦似乎听懂了爱丽丝的话，不满地“嘎”了一声，在窗台上跳了两下。

爱丽丝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这只乌鸦最近经常出现，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她犹豫了一下，从旁边的架子上掰了一小块黑面包，小心翼翼地扔到窗台上。

乌鸦低头啄了啄面包块，又抬头看了看她，忽然张开嘴，发出一个有点嘶哑、但异常清晰的声音：

“……金……金色……男人……在附近……打听……”

爱丽丝的手猛地一抖，悬浮的抹布“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乌鸦说完，叼起那块面包，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爱丽丝愣在原地，心脏莫名地跳快了几拍。

金色头发的男人？打听？在附近？

她猛地想起那个该死的原著剧情！虽然她来了之后各种魔改，但有些核心要素……难道还是要强行掰回主线？！

蕾切尔被妈妈突然变了的脸色吓到了，她扯了扯爱丽丝的裙角，小声问：“妈妈……乌鸦……也是坏蛋吗？”

爱丽丝回过神，低头看着女儿懵懂又带着点害怕的小脸，心里瞬间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她蹲下身，紧紧抱住蕾切尔，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说：

“对！宝贝你记住！外面最最危险的，就是那些骑着白马、穿着漂亮衣服、长着金色头发的男人！他们比狼外婆更狡猾！比青蛙王子更会骗人！比坏王后的毒苹果更可怕！”

“他们最喜欢抓长着漂亮长发的小女孩！抓到了就会把你的头发剪掉！把你关进更黑更冷的塔里！再也不给你莴苣吃！”

她看着蕾切尔瞬间变得惊恐万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强调：

“所以，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金头发的男人靠近我们的塔！看到就必须立刻告诉妈妈！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