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乌鸦带来的新消息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白袍子的人”在村里打听高塔——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兆头。爱丽丝的神经再次绷紧，她几乎能闻到麻烦来临前的那股焦糊味。

“教廷？审判所？还是什么别的‘正义使者’？”她烦躁地在塔里踱步，“就因为养了个头发会发光的孩子？还是因为我‘勒索’了那个蠢王子他家一点赎金？或者单纯就是看我不顺眼？”

蕾切尔则对“白袍人”毫无概念，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自己那缕变成彩虹色的头发吸引了。起初的惊吓过后，在爱丽丝“这是最新潮染色”的强行解释下，她竟然慢慢接受了这个设定，甚至觉得这缕彩发很独特，经常故意把它甩到前面来玩。

“妈妈，亮亮！”她晃着彩虹发梢，得意地给爱丽丝看。

爱丽丝看着女儿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更焦虑了。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得做点什么加强自身的……实力？或者至少，增加点谈判的筹码？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几株长势喜人、金光闪闪的魔法莴苣。书上前任主人笔记里提到的“青春”、“治愈”甚至“永生”的字眼在她脑海里盘旋。如果……如果能把这些莴苣蕴含的魔力提炼出来，制成更便携、更有效的药剂呢？不管是自己用来自保，还是关键时刻拿出来唬人或者交换，都是不错的选择。

说干就干。她再次搬出那本厚重的魔法书，翻到魔药炼制部分。关于莴苣的应用有很多猜测和零散记录，但缺少系统性的、成功的配方。前主人似乎也在摸索阶段。

“看来得靠自己实验了。”爱丽丝摩拳擦掌，既紧张又兴奋。她把工作间的石台清理出来，摆上各种陶罐、石臼、小刀和过滤布。

蕾切尔好奇地围着她打转：“妈妈，做什么？”

“做好东西。”爱丽丝含糊地回答，拿起一片莴苣叶，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弱魔力波动和清凉触感，“能让妈妈变得更厉害的好东西。”

第一次尝试，她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最简单的“基础萃取”：将莴苣叶捣碎，加入清水，缓慢加热，试图提取其中的精华。

过程很枯燥。蕾切尔看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趣，跑去玩自己的头发了。爱丽丝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力（用那个“微光闪烁”咒语艰难维持的小火苗），看着绿色的汁液在陶罐里咕嘟咕嘟冒泡。

然而，就在她以为快要成功时，陶罐里的液体突然剧烈翻腾起来，“噗”地一声闷响，喷出一股带着酸味的白烟，罐底只剩下一点焦黑的残渣。

“失败了……”爱丽丝丧气地扇开烟雾。

第二次，她尝试用“冷浸法”。将莴苣切片浸泡在油里，试图温和地析出有效成分。几天后，油确实变成了淡淡的金色，闻起来有股清香。但爱丽丝用手指蘸了点抹在手背上，除了感觉皮肤滑了点，没有任何特殊感觉。

“效果太微弱了，还不如直接吃叶子。”她评价道。

屡次失败让她有点上火。她决定更激进一点。她翻出之前找到的几种据说能“增幅魔力”的辅助草药（效果未知），和莴苣叶一起扔进石臼里用力捣烂，然后加入一种烈酒（从农夫那里换来的，本来想自己喝点壮胆）作为溶剂。

“这次总该有点效果了吧？”她看着石臼里那团冒着细微气泡、颜色诡异的墨绿色糊糊，心里没底。

蕾切尔又被吸引了过来，捏着鼻子：“妈妈，臭臭！”

“良药苦口利于病！”爱丽丝强装自信。她找来一个小坩埚，将糊糊倒进去，再次点燃魔法火焰。

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糊糊刚一加热，就剧烈地沸腾起来，颜色迅速变深，发出“滋滋”的响声，表面冒出一个个巨大的、闪着诡异绿光的泡泡！

爱丽丝感觉不妙，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坩埚猛地一震！

“嘭！！”

一声不算太大但足够吓人的闷响传来。坩埚没炸开，但里面一大半黏糊糊的、冒着浓烈刺鼻气味的墨绿色药液，像喷泉一样猛地喷溅出来，劈头盖脸地浇了正好奇凑过来的蕾切尔一身！尤其是她那头浓密的长发，几乎被淋了个透！

“哇——！”蕾切尔被吓了一跳，顿时大哭起来。药液沾到皮肤上，传来一阵阵刺刺麻麻的感觉。

爱丽丝魂都快吓飞了，赶紧冲过去：“蕾切尔！没事吧？疼不疼？妈妈看看！”她手忙脚乱地用布擦着女儿脸上和手上的药液。好在皮肤只是微微发红，没有起泡或破损，看来腐蚀性不强。

但下一秒，她和蕾切尔都愣住了。

哭声也戛然而止。

只见蕾切尔那头原本如同月华般流淌的银色长发，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发生着变化！被药液浸透的发丝，颜色开始疯狂地闪烁、变幻！

先是像霓虹灯一样闪过一片耀眼的亮蓝色，然后又猛地变成荧光绿，接着是刺眼的粉红、耀眼的明黄……颜色毫无规律地跳跃、混合、斑驳地覆盖在长发上，整个脑袋就像一个打翻了的、正在通电的调色盘，散发出一种疯狂又滑稽的光彩！

甚至还有几缕头发，像是无法承受这种剧烈的变化，竟然开始自己微微地卷曲、膨胀，变得像羊毛卷一样！

爱丽丝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蕾切尔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一缕正在从紫色变成橘色的头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小嘴慢慢瘪起来，眼看又要哭出来。

“别！别哭！”爱丽丝赶紧抱住她，大脑飞速运转，寻找解释，“这、这是……这是魔法特效！对！最新款的魔法特效染色！动态的！会变色的！超级厉害！别人想要都没有！”她的声音因为心虚而有点发飘。

蕾切尔将信将疑，抽噎着看着自己不断变色的头发，又看看妈妈。

就在这时，那浓烈刺鼻的药味似乎飘出了窗外。

扑棱棱。

那只黑乌鸦再次准时出现在窗台，它的小眼睛盯着蕾切尔那头彩虹爆炸头，似乎也愣住了，歪着头看了好久。

然后，它张开嘴，发出的声音似乎都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语调：

“……白袍子……离开村子了……但是……往……黑暗森林……深处去了……方向……好像是……狼人……部落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