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乌鸦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冰，砸进了爱丽丝刚刚因为“恶名远扬”而稍微暖和起来的心窝里。白袍人和狼人部落冲突，还有人“少了”？这绝不是好消息。这意味着危险并非远去，而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发酵、升级，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溅出怎样的火花。

她不能再仅仅满足于吓唬村民、被动地等待消息了。这座森林里显然有着她尚未了解的复杂生态和力量格局。她需要信息，需要更及时、更准确的情报，甚至……可能需要一些非人类的“邻居”在关键时刻能行个方便，或者至少不来找麻烦。

“闭门造车不行，得出去走走亲戚了。”爱丽丝看着窗外幽深的森林，下定了决心。所谓的“亲戚”，自然是那些同样居住在这片黑暗森林里的“非人”居民们。

“蕾切尔，”她转身对正在努力教食人花苗苗“点头”（目前只成功了“扭动”）的女儿说，“准备一下，妈妈带你去森林里串个门。”

“串门？”蕾切尔抬起头，彩虹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滑过肩头，“去找狼外婆吗？妈妈你说过她很危险！”她的语气里好奇多于害怕，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不是狼外婆！”爱丽丝赶紧否认，生怕这娃真的记挂着去找童话反派，“是去找……嗯……一些可能没那么危险，而且消息灵通的邻居。我们需要朋友，或者至少，不是敌人。”

准备“见面礼”花了一些功夫。爱丽丝翻箱倒柜，找出一些晒干的肉条（希望狼人好这口），几块她之前实验失败但颜色还算漂亮的“闪光小石子”（模仿宝石，或许能吸引喜欢亮晶晶东西的生物），还有一小罐她自己都舍不得多吃的蜂蜜。

她给蕾切尔系好斗篷，再三叮嘱：“记住，跟紧妈妈，不要乱跑，不要随便用头发去缠东西，更不要提把什么变成青蛙！我们是去交朋友的，不是去下战书的，明白吗？”

蕾切尔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攥着爱丽丝的衣角，眼睛里闪烁着探险的光芒。

母女俩第一次结伴深入高塔周围的森林。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投下斑驳的光点。四周很安静，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鸟鸣。爱丽丝打起十二分精神，感知着周围的魔法流动和生命气息。

她们首先遇到的“老熟人”是那只经常来报信的乌鸦。它正停在一根低矮的树枝上，歪着头看着她们。

“嘿，伙计。”爱丽丝尽量让语气显得友好，拿出几粒准备好的、裹了油脂的谷物碎，“最近辛苦你了。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乌鸦警惕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食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飞下来，快速地啄食起来，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咕噜声。

“那个……森林里最近是不是不太平？”爱丽丝趁机小声问，“除了白袍子和狼人，还有别的什么异常吗？比如……有没有其他陌生面孔？”

乌鸦吞下最后一口谷物，拍打了一下翅膀，声音沙哑：“咕……陌生……很多……两条腿的……都陌生……吵……烦……”它似乎无法提供更具体的信息了，吃完后就飞回了树枝，开始梳理羽毛，显然不打算再搭理她们了。

“好吧，至少确认了局势紧张。”爱丽丝叹了口气，拉着蕾切尔继续往里走。

走了没多久，爱丽丝敏锐地感觉到一道警惕的目光从灌木丛后射来。她停下脚步，将蕾切尔护在身后，慢慢从袋子里拿出一条肉干，轻轻晃了晃。

“我们没有恶意。”她朝着灌木丛方向说道，“只是想打个招呼，交个朋友。这点小礼物，还请笑纳。”

灌木丛窸窣响动，一个毛茸茸的、狼首人身的生物谨慎地探出半个身子。它鼻翼抽动，显然闻到了肉干的香味，但眼神依旧充满戒备和怀疑，尤其是在看到蕾切尔那头诡异的彩虹头发时，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肉……”它的声音低沉沙哑，“……为什么？女巫……有什么目的？”

“只是想问问森林里的情况。”爱丽丝保持微笑，将肉干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然后后退几步，“我们住在那边的高塔，最近好像有些不太平，有点担心。”

狼人盯着肉干，又盯着爱丽丝，似乎在权衡。最终，它对肉干的渴望战胜了警惕。它迅速窜出来，一把抓过肉干，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含糊不清地说：“……白袍子……讨厌……闯进来……问东问西……还想抓我们的人……被赶跑了……”它三两口吃完肉干，舔了舔爪子，看了一眼爱丽丝带来的小布包，似乎还想要，但最终还是低吼一声，迅速转身消失在密林深处。

“看来狼人部落确实和白袍人起了冲突，而且赢了。”爱丽丝若有所思，“它们对人类的敌意明显加深了。这礼物送得还算值。”

最后，她们来到一片古老的、散发着宁静气息的林地。这里的树木格外高大粗壮。爱丽丝感觉到一种温和但古老的魔法气息。她拿出那几块“闪光小石子”和那罐蜂蜜，轻轻放在一棵最古老的、树皮上仿佛有面孔轮廓的大树下。

“您好？”爱丽丝试探着轻声说， “打扰了。一点微薄的礼物，希望您喜欢。”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爱丽丝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她面前的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一个模糊的、由光影和树叶构成的纤细身影缓缓浮现出来，好奇地看着地上的石子和蜂蜜罐。那身影似乎对蜂蜜罐更感兴趣。

一个轻柔的、像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直接在她们脑海中响起：“……甜……的……喜欢……外面……很吵……很乱……”

“是的，外面不太平。”爱丽丝赶紧接话，“我们只是想安稳生活。您知道那些白袍人，他们还会再来吗？”

那树精般的影子轻轻触碰了一下蜂蜜罐，似乎在感受那份甜蜜。它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光……讨厌……他们的光……扎人……森林……不高兴……它们在……深处……找东西……”

“找东西？”爱丽丝心里一动，“找什么东西？”

但树精似乎无法或者不愿提供更具体的信息了。它的身影开始慢慢变淡，仿佛要重新融入大树之中。它最后的声音轻轻飘来：“……小心……光亮……之地来的……他们……带着……贪婪……”

话音落下，树精的身影彻底消失了，连同那罐蜂蜜和几块小石子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棵古树静静矗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爱丽丝站在原地，眉头微蹙。“光亮之地”？“找东西”？“贪婪”？树精的话虽然零碎，却透露出更复杂的信息。白袍人进入森林，似乎并非单纯的“净化邪恶”，而是在寻找某样东西？

她拉起蕾切尔的手：“走吧，我们该回去了。”这次“茶话会”收获了不少信息，却也带来了新的谜团和更大的不安。

蕾切尔一直很安静，似乎被那些奇特的“邻居”震慑住了。直到快走出这片古林地，她才小声问：“妈妈，它们……算是我们的朋友了吗？”

爱丽丝苦笑一下：“大概……算是个好的开始吧。”至少没打起来，还交换了信息。

就在这时，她们路过一小片空地。阳光毫无遮挡地洒下来，照亮了空地中央的一小片泥土。那泥土地上，清晰地印着几个杂乱的脚印——那绝不是狼人或任何森林生物的爪印，而是属于人类的、穿着靴子的脚印。更引人注目的是，脚印旁的泥地上，掉落着一小片被踩踏过、但依旧能看出原本颜色的织物碎片——那是一种质地细密、边缘有着金银线绣花的白色布料。

爱丽丝的脚步猛地顿住了。她盯着那片白色的碎片，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白袍人……已经深入到离高塔这么近的地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