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闻官带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紧急，像不断收紧的绞索，勒得人喘不过气。从“铁皮味儿”到“看到铁皮”，再到这次确切的“好几个铁皮进林子了，正在往这边走”，威胁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脚步也越来越近。

爱丽丝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冲到窗边，透过加固的荆棘网向外望去，但茂密的森林遮挡了视线，什么也看不清。未知才是最可怕的。他们有多少人？装备如何？是教廷的审判队？还是王国的士兵？或者……是那个金发男子引来的追兵？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解决不了问题。高塔的防御已经升级，她们并非毫无准备。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蕾切尔——她必须让女儿清楚即将面临什么，并且知道该如何应对。

“蕾切尔，”爱丽丝转过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听着，我们之前练习过的，那些用头发防御、用陷阱捉弄妈妈的游戏，现在可能很快就要用来对付真正的坏蛋了。”

蕾切尔正摆弄着自己的长发，试图编出一个新学的复杂花样，听到妈妈的话，她抬起头，小脸上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异样的兴奋和专注：“真正的坏蛋？是那些‘铁皮’吗？他们想进来抓我们？”

“很有可能。”爱丽丝点头，“所以，我们需要最后演习一次。这次妈妈会扮演最坏的坏蛋，会用尽办法闯进来。你要像真的那样，用你所有学会的本事阻止我，保护我们的家，保护你自己。明白吗？”

“明白！”蕾切尔立刻站起来，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我一定会抓住所有想闯进来的坏蛋！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爱琳娜看着女儿眼中那抹过于炽热的光芒，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但同时又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她快步走下楼梯，来到塔楼大门外，准备从“外部”发起进攻。

演习开始。

爱琳娜先是模仿上次王子那样，在塔下压着嗓子喊：“莴苣莴苣，放下你的头发！”她故意唱得荒腔走板。

塔楼上方立刻传来蕾切尔清脆又带着嫌弃的回应：“台词老土！音准不行！不予通过！”紧接着，一盆冷水精准地从上方泼下，浇了爱琳娜一个透心凉——这是她们之前设计的“初级拒止方案”之一。

“嘿！你来真的啊！”爱琳娜抹了一把脸，哭笑不得。但她心里却为女儿的果断叫好。

第一招失败。爱琳娜开始假装研究塔身的“油腻术”，嘴里嘀咕着：“哼，滑溜溜的？看我找点沙子……”她假装在地上摸索。

突然，墙根处几根看似无害的荆棘藤蔓猛地弹起，如同灵活的鞭子，朝她的手腕抽来！爱琳娜反应迅速，赶紧跳开——这是蕾切尔控制的被动防御。

“反应挺快！”爱琳娜表扬了一句，开始尝试攀爬。她故意笨手笨脚，刚爬上一小段就脚下打滑，“哎呀”一声摔了个屁股墩儿。

塔楼里传来蕾切尔“咯咯”的轻笑声，但她的控制没停。几条藤蔓悄无声息地蔓延过来，试图缠绕爱丽丝的脚踝。爱琳娜连滚带爬地躲开，显得十分狼狈。

接连的失败让“笨贼”爱琳娜似乎恼羞成怒。她转到塔楼侧面，找到一扇稍微低矮的窗户（事先确认过这里的防盗网是弱效版用于演习），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玩具小锤子，假装要砸窗：“可恶！看我砸烂它！”

就在她举起“锤子”的瞬间——

“噼啪！”

窗户上的魔法荆棘网瞬间被激活，虽然只是演习用的弱电流，但还是让爱琳娜手臂一麻，同时一张用头发编织的、沾满了粘糊糊果酱的大网从天而降，把她兜头盖脸地罩在了里面！

“成功！抓住啦！”蕾切尔兴奋的声音从窗口传来。

爱琳娜被果酱网缠住，故意挣扎了几下，果酱粘得到处都是，样子滑稽极了。“投降投降！女侠饶命！”她大声讨饶。

蕾切尔并没有立刻放开她。她操纵着藤蔓，将裹在网里的“笨贼”妈妈又缠了几圈，确保她完全动弹不得，然后才慢慢从窗口垂下她的长发，如同一个胜利的指挥官俯视她的俘虏。

她的小脸上洋溢着混合着骄傲、兴奋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满足感，眼睛亮得惊人。她盯着下面狼狈不堪的妈妈，用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带着一丝幽冷的口吻说道：“抓住你了。你是我的俘虏了。说，谁派你来的？还有什么同伙？不说的话，就把你喂给我的小花当点心哦。”

虽然知道是演习，但女儿此刻的眼神和语气，还是让爱琳娜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那不仅仅是对游戏的投入，更像是一种……对“捕获”和“掌控”的真实渴望和享受。

她赶紧提醒：“咳咳……宝贝，演习结束啦！是妈妈！”

蕾切尔似乎这才从那种极度投入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点，眼中的炽热稍稍褪去，变回了平时的模样。她眨了眨眼，长发一松，灵活地解开了网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妈妈，我演得像不像？我厉害吧？”

“厉害！太厉害了！”爱琳娜挣脱出来，抹着脸上的果酱，真心实意地夸奖，“你做得比妈妈想象的还要好！反应快，配合也好！就算真的坏蛋来了，也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她走上楼，给了女儿一个大大的、果酱味的拥抱。蕾切尔依偎在妈妈怀里，脸上是纯然的开心和骄傲。

这次演习的结果让爱琳娜对未来可能的冲突多了不少信心。蕾切尔的表现远超预期，她对防御系统的掌控和临场反应几乎无可挑剔。

然而，那短暂出现的、过于投入甚至带着点冷冽意味的眼神，却像一根细小的刺，留在了爱琳娜的心底。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新闻官极其慌张的叫声，它甚至忘了平时约定的暗号，直接就用最大的嗓门嚷嚷起来：

“咕！！！爱丽丝！！！坏了！！！坏了！！！咕嘎！！！那些铁皮！！！他们不是路过！！！他们在砍树！！！咕！！！正在清出一大片空地！！！还……还在往地上插那种亮闪闪的、刻着符文的铁柱子！！！咕嘎！！！就在林子南边！！！离我们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