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新闻官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高塔内激起惊涛骇浪。

砍树？清出空地？插刻着符文的铁柱子？这绝不是路过，更不是简单的侦察！这分明是在布置某种阵地，某种……针对高塔的封锁或者攻击的前哨站！那些铁柱子，听起来就像是某种魔法结界或抑制装置的组成部分！

爱丽丝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危机不再是远处的阴影，它已经具象化，并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成现实。高塔的防御是针对近距离突破的，如果对方从远处进行魔法压制或大规模围攻，她们能撑多久？

“妈妈……”蕾切尔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她的小手紧紧抓住妈妈的衣角，脸上没了演习时的兴奋，只剩下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那些坏蛋……要来抢我们的家了吗？”

“他们想得美！”爱琳娜强压下心中的恐慌，语气斩钉截铁，“只要我们守在家里，他们就别想轻易得逞！”她必须给女儿信心，也给自己打气。

但光有信心不够，她们需要更多的筹码。爱琳娜的大脑飞速运转。现有的魔药和莴苣，似乎都不足以应对这种规模的威胁。高塔本身……除了明面上的防御，还有没有其他她没发现的东西？前任女巫难道只留下了这点基础配置？

她猛地想起，自己刚醒来时，只是粗略探索了高塔的生活区和工作区，对于塔基部分，特别是那个被藤蔓和杂物半掩着、通往地下的小门，她一直以为是普通的地窖，用来储存过冬蔬菜的，从未深入检查过。

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在眼下这种绝境中，或许藏着一线生机？

“蕾切尔，拿上油灯。”爱琳娜当机立断，“我们得去地下那个老地窖看看。”

“地窖？那里不是只有萝卜和蜘蛛网吗？”蕾切尔歪着头问。

“也许不止。”爱琳娜眼神锐利，“也许前任那位，给我们留了点别的东西。”

母女俩举着昏黄的油灯，小心翼翼地拨开缠绕的枯藤和堆积的破木箱，露出了那扇低矮、布满灰尘的木门。锁早已锈蚀，爱琳娜用了一点腐蚀性的药水才勉强弄开。

“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后，门被推开了。一股混合着陈腐泥土、潮湿石头和某种淡淡草药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并不难闻，只是异常古老。

台阶很陡，爱琳娜率先下去，蕾切尔紧紧跟在后面，长发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金色光泽，几乎成了第二盏灯。

地窖比爱琳娜想象的要深，也更大。里面确实堆着一些早已风化成空壳的蔬菜和废弃的瓦罐，但角落里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不是一个蔬菜架，而是一张古老的石桌。桌上散落着几本厚厚的大部头笔记，封面是某种鞣制过的皮革，已经斑驳不堪。桌角放着一个落满灰尘的水晶球，内部布满裂纹，早已失去了魔力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石桌背后的墙壁，那里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早已黯淡无光的复杂线条，构成了一个巨大而残缺的魔法阵图案，很多关键节点似乎都被故意磨损或破坏了。

“妈妈，这里有书！”蕾切尔好奇地想伸手去摸。

“小心点！”爱琳娜赶紧拦住她，自己小心翼翼地用羽毛拂去笔记上的积尘。封面没有任何标题，她轻轻翻开其中一本。

纸张脆弱发黄，上面的字迹是一种优雅却略显急躁的花体字，用的是一种古老的通用语，爱琳娜连蒙带猜能看懂大部分。

前面大部分内容确实是琐碎的日常记录和基础的魔法笔记，和爱琳娜自己那本大同小异。但越往后翻，记录的内容开始变得不同。

其中一页，绘制着一株发光莴苣的精细草图，旁边用加粗的字迹写道：“……惊人的生命活性！远超预期……并非简单的治愈或青春效果……其核心能量结构似乎与……共鸣？（后面的词迹模糊）……若能提纯，或许触及……领域？”

另一页，则潦草地画着几个实验性的魔法阵结构，旁边注释：“尝试引导能量……失败，稳定性太差……需要更强大的锚点……或者……更纯粹的源头？”

还有一页，似乎记录了一次失败的实验，字迹显得焦躁而失望：“……又失败了！能量暴走……反噬……该死的，关键到底在哪里？难道传说只是骗局？……或者，我缺少了那把‘钥匙’？”

爱琳娜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快速翻动着，迫切地想找到更多关于莴苣、关于能量、关于这个魔法阵的信息。这些零碎的记录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前任女巫似乎发现了魔法莴苣蕴含的更深层秘密，她一直在尝试利用这种力量，目标似乎非常宏大（“触及……领域”？），但屡屡失败，并且似乎认为缺少某个关键要素。

她翻到最后一页有字迹的地方。那上面的字迹异常凌乱，仿佛书写者正处于极大的情绪波动或虚弱状态。

“……他们快来了……时间不够了……绝不能让他们得到……必须毁掉……”

字迹在这里中断，下面是大片的墨渍，仿佛笔从手中滑落。

而最后一句话，是用几乎微不可察的力道，写在角落里的，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钥匙…………到底…………在哪………………”

笔记到此彻底结束。

爱琳娜拿着笔记的手微微颤抖。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地窖入口被刻意掩盖，为什么这个魔法阵如此残缺。前任女巫不是在自然死亡或离开，她很可能是在被迫捕或面临巨大威胁时，仓促地试图销毁自己的研究，并隐藏了这个地方！

而她穷尽心力追寻的那个关于莴苣的巨大秘密，那个能“触及领域”的力量，那个需要“钥匙”才能开启的通道……似乎并没有被成功销毁，只是被中断和隐藏了。

而她自己，爱丽丝，阴差阳错地继承了这一切，种着同样的莴苣，住在同样的高塔里，外面……同样面临着未知的、步步紧逼的威胁！

她猛地抬头，目光再次投向墙壁上那个巨大而残缺的魔法阵。那些被磨损的线条，那些缺失的节点……它们原本应该连接向何处？激活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前任女巫没能找到的“钥匙”……又会是什么？

就在这时，地窖入口处突然传来新闻官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声，它甚至顾不上会不会被“铁皮”听见，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恐惧：

“咕！！！爱丽丝！！！出来！！！快出来看天上！！！咕嘎！！！那些铁柱子！！！它们……它们亮起来了！！！冒光！！！咕！！！天上！！！天上也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