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地窖门在身后关上，将王子那点残存的呜咽彻底隔绝。爱琳娜长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写勒索信比配置魔药还费神。她展开手里那张刚刚完成、墨迹还未完全干透的羊皮纸，借着厨房窗口透进的最后一点天光，满意地审视着自己的“杰作”。

蕾切尔踮着脚尖，扒着妈妈的胳膊，好奇地看那张写满了字的纸：“妈妈，这就是能换亮晶晶东西的信吗？”

“没错，”爱琳娜得意地弹了一下纸面，“这可是技术活，既要让他爹肉疼，又不能把他逼急了带兵来砸门，尺度得拿捏好。”

她清了清嗓子，决定给女儿朗读一下，顺便也最后检查一遍：

“‘致尊敬的国王陛下：’——开头得客气点。”

“‘近日，一位自称弗洛里安王子的年轻男士，不顾危险，只身深入黑暗森林，莅临寒舍（一座您肯定不想知道具体位置的高塔），并进行了长达一刻钟的、极具个人特色的声乐表演（遗憾的是，音准方面尚有巨大提升空间）。表演结束后，王子殿下因体力不支及可能存在的轻微中暑症状，目前正在舍下休憩，一切安好，请勿挂念。’——怎么样？是不是既说明了情况，又充分体现了我们的人道主义关怀？”

蕾切尔眨巴着大眼睛，努力理解：“妈妈，他明明是被书砸晕又被你念咒睡着的……”

“细节不重要，结果才重要。”爱琳娜面不改色地继续，“‘鉴于王子殿下身份尊贵，其日常用度想必极为精细（比如，他似乎对闪亮装饰有某种执念）。为确保殿下在余下做客期间能维持符合其身份的生活标准，并考虑到舍下资源有限、环境简陋，亟需一批物资以作补充。’——这里开始进入正题了。”

她用手指点着下面列出的清单：“‘清单如下：”

“‘一、魔法材料类：月光苔藓十磅（需带露水采摘）、星银矿结晶五块（纯度九成以上）、百年份的龙息草三株（拒绝人工栽培）、以及……’呃，后面这些你听不懂，反正都是好东西。”爱琳娜跳过一长串生僻名称。

“‘二、生活物资类：顶级天鹅绒布料二十码（颜色要鲜亮，不要暗沉沉的）、各色宝石原石一匣（未经切割的更好，我们自己闲着可以磨着玩）、精金丝线若干……’”

蕾切尔听到“宝石”和“鲜亮布料”，眼睛亮了一下。

“‘三、特权类：’——这才是重点，”爱琳娜压低声音，像在分享什么秘密，“‘由陛下签署并加盖国玺的、针对黑暗森林及周边区域的十年免税权文件一份。以及，一座位于王都附近、阳光充沛、土壤肥沃的葡萄园地契（最好附带酿酒师傅）。’”

她念完清单，得意地看向女儿：“怎么样？要的都是他们拿得出来，但又绝对会肉疼的东西。尤其是最后那条，这叫可持续性发展，以后我们就有喝不完的葡萄汁了！”

蕾切尔似懂非懂，但觉得妈妈很厉害，用力点头。

“最后是落款，”爱琳娜念出最后一句，“‘期待您的回复与物资。您友好的、致力于邻里和睦的邻居女巫，敬上。’”

她把信纸卷起来，用一根细细的丝带系好，丝带尾部还恶趣味地打了个蝴蝶结。

“新闻官！”她朝着窗外喊。

黑影一闪，新闻官立刻飞了进来，落在桌上：“咕！信写好了？咕嘎！”

“好了，”爱琳娜把信卷递给它，“把这封信，送到森林外面那些穿着灰衣服、看起来最愁眉苦脸的那个人手里。记住，要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给，给完立刻飞走，别停留，别多话。”

“明白！咕！交给最愁的那个！咕嘎！”新闻官用爪子紧紧抓住信卷，小眼睛里充满了执行重要任务的使命感。

“快去快回。”

新闻官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再次射入渐深的夜色中。

爱琳娜和蕾切尔趴在窗口，看着乌鸦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没过多久，就看到新闻官精准地找到了那群警惕的护卫，它将信卷扔到了那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面色最为凝重焦虑的护卫怀里，然后一刻不停地拍着翅膀飞了回来，落在窗台上，挺起小胸脯：“任务完成！咕！”

远处，那些护卫显然乱了一下。他们围在一起，紧张地检查着那封信，低声快速地交谈着，不时有人抬头惊恐地望望高塔的方向。那个头领模样的护卫拿着信，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来回踱了几步，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对部下快速吩咐了几句，然后翻身上马，举着火把，带着那封信，朝着森林外疾驰而去——显然是回去送信了。

剩下的护卫们则更加警惕地守在原位，气氛比之前还要紧张数倍。

“好了，”爱琳娜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凝重的空气，“接下来，就是等待了。希望国王陛下是个讲道理、疼儿子的明白人。”

她转身开始准备简单的晚餐，似乎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蕾切尔帮忙摆着碗筷，还是有点不放心：“妈妈，那个国王……他会把亮晶晶的东西都给我们吗？他会生气吗？”

“放心，”爱琳娜把一片莴苣叶子夹到女儿碗里，“他越是生气，就越得快点儿把东西送来，好把他那个宝贝儿子早点弄回去。我们等着收快递就行。”

话虽这么说，但爱琳娜心里也清楚，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国王的反应、送来的东西是否符合要求、后续会不会有报复……这些都是未知数。

她看了一眼地窖门的方向。

那个“麻烦”的王子，现在可是她们手里唯一的筹码了。在赎金到来之前，可得把他“照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