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塔的小窗，在地板上投下暖洋洋的光斑。爱丽丝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窝在椅子里打盹，而是双手叉腰，站在塔心，仰头打量着环绕四周的灰石墙壁，眉头微微蹙起。

蕾切尔正用她那头惊人的长发充当临时晾衣绳，挂着自己和妈妈刚洗好的几件简单衣物。她注意到妈妈的异常，歪着头问：“妈妈，你在看什么？墙上有虫子吗？”

“在看我们的墙不够安全，宝贝。”爱丽丝收回目光，语气里带着点不爽，“上次那个金发傻小子的事提醒我了。光是滑溜和带刺还不够，总有些不怕死或者特别执着的家伙想往上爬。我们得加点新料，让所有打这塔主意的人，从‘不想爬’变成‘不敢爬’，最后‘想都别想爬’。”

蕾切尔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对所有能增强“家”的安全感的事情都充满兴趣，尤其是能防止外人打扰她和妈妈的生活。“要加什么新料？更滑的油吗？还是更尖的刺？”

“那些都是物理层面的，不够。”爱丽丝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这次我们来点魔法层面的，主打一个精神攻击和感官折磨。让他们从心底感到绝望。”她说着，走到她的工作台前，开始翻找那些写满潦草笔记和奇怪符号的纸张。

“首先，得让他们站不稳，或者说，感觉站不稳。”爱丽丝抽出一张画着扭曲螺旋图案的纸，“一个强效的‘反重力干扰’区域。不是真的改变重力，那太费劲了。而是让任何试图攀爬的人，大脑产生强烈的错觉，觉得自己随时要掉下去，天旋地转，就像原地高速转了一百个圈然后又去坐了一趟颠簸到极点的马车一样。”

她拿起一小撮像是星尘的银色粉末和几片干枯的、形状奇特的叶子，将它们混合在一个小石臼里研磨起来。“这东西的关键在于剂量和范围，得覆盖整个塔外壁，但又不能扩散到外面误伤路人……嗯，大概这个比例差不多。”她一边捣鼓一边自言自语。

蕾切尔凑过来，好奇地看着那闪着微光的混合物：“晕乎乎粉？”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爱丽丝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到时候，别说爬了，他们连多看一眼我们的塔可能都会觉得头晕想吐。”

“然后呢？”蕾切尔迫不及待地问，她觉得这比听黑暗童话还有趣。

“然后？”爱丽丝放下石臼，又拿起另一张画满了扭动线条的纸，“光晕还不够，得加点恶心人的东西。物理上的油腻和荆棘是实在的伤害，我们这次来点虚的，但效果拔群——‘触手警告’幻觉。”

她开始翻找一些看起来黏糊糊的苔藓样本和几颗散发着微弱腥气的沼泽珍珠。“想象一下，你正头晕眼花、强忍着恶心想往上爬，突然，你手摸到的石头感觉变得又湿又软，像某种活物的皮肤！然后从墙壁里会伸出无数条滑溜溜、黏糊糊的、像是腐烂藤蔓或者变异触手的东西，它们会试图缠绕你的手脚，虽然实际上它们根本不存在，摸也摸不到，但你的眼睛会看得清清楚楚，你的大脑会告诉你它们正在碰到你！那种冰冷滑腻的触感会直接作用在你的神经上！”

蕾切尔听得睁大了眼睛，小脸上混合着惊奇和一点点嫌弃：“哇……好恶心。”但语气里分明是赞叹。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爱丽丝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恶心，恐惧，加上头晕目眩，我就不信还有人能坚持爬过三米！”

说干就干。爱丽丝准备好材料，带着蕾切尔来到塔外。她让蕾切尔待在安全范围内，自己则开始绕着塔基行走，手指不断弹动，将那些混合好的魔法材料伴随着咒语，一点点融入塔身的石壁中。

她工作得很专注，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停下来调整一下魔力的输出。阳光照在她身上，额角微微冒汗。蕾切尔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晃荡着小腿，看着妈妈忙碌，眼神里充满了信赖和一点点崇拜。

花了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爱丽丝才终于完成了这两个复合魔法阵的布置。她长舒一口气，擦擦汗，走回蕾切尔身边。

“好了，现在我们来测试一下效果。”爱丽丝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兴奋。

测试对象是几只不幸被魔法吸引过来的、好奇心过重的林地小恶魔（一种长得像鼬鼠，但脾气暴躁、格外执着的小生物，经常给农夫惹麻烦）。爱丽丝用一小块肉干引诱它们靠近塔壁。

只见那几只小恶魔刚用爪子扒上石头，动作立刻就变得歪歪扭扭，像是喝醉了酒，在原地打转，小脑袋晃个不停，连肉干都顾不上看了。紧接着，它们突然发出惊恐的尖叫，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或者吓到一样，猛地向后跳开，对着空气龇牙咧嘴，胡乱挥舞爪子，仿佛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令它们极度厌恶的东西。最后，它们晕头转向、跌跌撞撞地逃回了森林，连滚带爬，狼狈不堪。

“成功了！”爱丽丝高兴地搂住蕾切尔，“效果比我想的还好！”

蕾切尔也咯咯地笑起来：“它们看起来好傻哦！”

母女俩为塔防升级成功开心了一会儿。夕阳开始给森林镶上金边。

爱丽丝看着变得更加“生人勿近”的高塔，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应该能清静好一阵子了。除非哪个王子不仅五音不全、头脑简单，还拥有钢铁般的意志和能无视幻觉的奇葩体质……”她说着自己都笑了，觉得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扑棱棱的声音。一只乌鸦从远处飞来，略显急促地落在爱丽丝常用的那个窗台上，嘴里叼着一小卷看起来有些不一样的深色树枝。

爱丽丝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这是她情报网里负责特定区域、传递较紧急信息的乌鸦。它通常带来的，都不是什么邻里八卦之类的小事。

乌鸦歪头看着爱丽丝，发出几声短促的叫声。

爱丽丝走上前，从它嘴里取下了那根小树枝，树枝上用一种特殊的汁液画着几个简单的符号。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妈妈，怎么了？”蕾切尔察觉到妈妈情绪的变化，小声问道。

爱丽丝捏着那根小树枝，目光再次投向看起来已经固若金汤的高塔，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没什么，宝贝。只是……看来我们的邻居里，来了些不太一样的新朋友。他们好像对‘邪恶女巫’的故事，特别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