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爱丽丝站在房门口，侧耳倾听，那阵细微的窃窃私语却像被掐断了一样，彻底消失了。走廊里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的风声。她撇撇嘴，心里冷笑：装神弄鬼。

她转身走进分配给她的房间，顺手带上了门，但没关严，留了一条缝。

房间比想象中要好一些，至少空间足够大，家具也算齐全——一张挂着厚重帷幔的床，一个衣柜，一张梳妆台，还有壁炉。只是同样弥漫着一股陈腐气息，所有东西都蒙着一层淡淡的灰尘，仿佛很久没人住过了。

“呵，‘客房’。”爱丽丝环视一周，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看来上次大扫除得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她走到床边，用手指抹了一下床柱，指尖立刻沾上一层灰。“真好，连灰尘都是复古款的。”

她故意大声地自言自语，确保如果有“耳朵”在附近，一定能听见她的抱怨。

“又冷又脏，这就是待客之道？还不如小镇上那个破窝呢，至少那儿……”她的话没说完，因为就在这时，房间壁炉里那些冰冷的、堆积着陈旧灰烬的木柴，突然“噗”地一声，自己燃烧了起来！

温暖的、跳跃的火焰瞬间驱散了壁炉周围的寒意，橘红色的光芒开始照亮房间的一角。

爱丽丝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猛地转过头，盯着那堆突然燃起的火焰，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怀疑”。

“哦？”她拖长了声音，慢慢走到壁炉边，感受着久违的暖意，但嘴上却丝毫不留情，“自动点火？这城堡的‘小把戏’还挺多。是用了什么新型的燧石机关吗？藏哪儿了？”她甚至还弯腰，假装好奇地往壁炉眼里看了看，当然什么“机关”也没发现。

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语气带着讥讽：“倒是省了女仆的功夫。就是这火生得有点晚，我都快冻成冰棍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抱怨，梳妆台上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朴、甚至有些笨重的陶瓷水壶，突然自己摇晃了一下，然后壶嘴开始冒出袅袅的热气。紧接着，旁边一个倒扣着的杯子自己翻了过来，壶身倾斜，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淡淡花香的茶水准确无误地注入了杯中。

爱丽丝抱着手臂，冷眼看着这全套“自动化”服务，脸上非但没有感激，反而露出了更加明显的不屑和嘲弄。

“啧，啧，啧，”她摇着头，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连倒茶都是自动的？你们主人为了省佣人的钱，可真是煞费苦心啊。这玩意儿是上了发条还是装了弹簧？看起来蠢笨蠢笨的。”

她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茶杯，立刻缩了回来：“嚯，还挺烫。这机关做得还挺精细，就是品味不敢恭维。”她故意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声评论，仿佛在跟一个看不见的发明家对话。

她并没有喝那杯茶，而是转身走向房门，打算继续探索一下这个诡异的城堡，顺便看看能不能抓到一两个“活”的仆人好好嘲讽一番。

她刚拉开房门，差点撞上一个正准备靠近门口的黄铜烛台！那烛台造型优雅，雕刻成一位绅士的模样，顶端几支蜡烛正安静地燃烧着。

爱丽丝吓了一跳，后退半步，随即怒火上涌，她瞪着那烛台，语气尖刻：“喂！你杵在这儿干嘛？！吓人吗？还是你们城堡的装饰品都习惯堵在客人门口？”

那烛台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顶端蜡烛的火苗也跟着摇曳。一个略显紧张、但又努力保持优雅的男性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声音似乎……直接传入她脑海，或者来自烛台本身？

“呃……万分抱歉，亲爱的小姐！”那声音带着夸张的歉意，“我是卢米亚，谨代表城堡……呃……欢迎您的到来！我看您似乎要出门，想着也许需要为您提供一点光明，这走廊……呃……有点暗。”

爱丽丝脸上露出极其夸张的“震惊”表情，她绕着烛台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甚至还伸手轻轻敲了敲黄铜的烛台杆，发出清脆的声响。

“会说话的烛台？！”她挑眉，语气里的不可思议半真半假，“现在连照明工具都这么高级了？是腹语术吗？说话的人在哪儿？藏在墙里面？”她故意朝墙壁看了看。

“呃……不是腹语术，亲爱的小姐！”烛台卢米亚的声音有点尴尬，烛身又晃了晃，“我……我就是烛台！这是……嗯……一种……非常先进的机械发声装置！对，机械装置！”

“机械装置？”爱丽丝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戳穿，“得了吧，这蠢样子哪点像机械了？我看是你们主人为了标新立异，故意搞的这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吧？一个会说话的烛台？除了能吓唬客人，还有什么用？”

卢米亚的蜡烛火苗似乎黯淡了一下，声音也有些委屈：“哦，小姐……话不能这么说，我能提供照明，还能……嗯……陪您解闷……”

“解闷？”爱丽丝抱起手臂，“跟你讨论蜡烛的燃烧速度吗？那可真够闷的。”

就在这时，旁边墙壁上一个装饰华丽但看起来同样很有年头的挂钟，突然“当当当”地敲响了报时声。钟摆用力摇晃着。一个听起来更沉稳、更老成的声音从钟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卢米亚！注意你的言行！不要打扰这位小姐！”

爱丽丝的目光立刻转向那座钟，脸上“惊讶”的表情更夸张了：“哇哦！还有个会报时兼说教的钟！你们城堡是开了个杂耍团吗？下一步是不是该有个自己会跳舞的扫帚了？”

挂钟葛士华的声音带着克制的不满：“小姐，我们是……精心设计的自动化家居用品，旨在为客人提供最周到的服务。”

“自动化？服务？”爱丽丝走到挂钟前，歪着头看，“周到到可以随便对客人评头论足？我看是你们的设计者忘了给你们的‘发声装置’装上礼貌程序吧？”

她转过身，对着空荡荡的走廊提高声音，仿佛在对整个城堡宣告：“我说，你们主人是不是对‘自动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把好好的东西都弄得怪里怪气的！一个自作多情的烛台，一个爱管闲事的钟！这地方真是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不正常！”

卢米亚的烛光闪烁不定，似乎想辩解又不知如何开口。葛士华则沉默了一下，钟摆的晃动幅度变小了，最终只是沉声说：“晚餐将会在稍后准备好，小姐。届时我们会……为您指引方向。”

说完，挂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规律地滴答作响。卢米亚也默默地向旁边移开了一点，让出通路，烛火低垂，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爱丽丝看着它们“吃瘪”的样子，心里冷笑。装，继续装。她倒是要看看，这些被诅咒的仆人，能在她这个“恶毒女配”面前装到什么时候。

她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一烛台一时钟，昂着头，沿着昏暗的走廊朝前走去，准备好好“探索”一下这个充满“自动化惊喜”的城堡。

然而，在她转过一个拐角后，她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卢米亚压低声音的、带着哭腔的抱怨：“哦，葛士华……这位新小姐她……她好像一点也不喜欢我们……”

另一个更低沉的声音隐约回应：“耐心点，卢米亚……这位小姐她……嗯……比较特别……”

爱丽丝的脚步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特别？是啊，她可是来专门给你们添堵的，能不特别吗？

只是不知道，那个“特别”的野兽主人，此刻是不是也在某个角落里，通过这些会说话的家具，“欣赏”着她的表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