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把那对蠢兮兮的烛台和挂钟甩在身后,高跟鞋在空旷的走廊里踩出清脆又孤高的回响。她没走太远,主要是因为这城堡像个迷宫,而且光线实在太暗。“真是的,多点蜡烛会破产吗?”她不满地嘀咕着,随手推开几扇路过的房门瞥了一眼,不是堆满蒙尘家具的储藏室,就是空旷得吓人的房间。
“无聊透顶。”她索然无味地关上门,决定还是先回那个所谓的“客房”。至少那里还有个能自动点火的壁炉——虽然那玩意儿也透着古怪。
她循着记忆往回走,拐过几个弯后,总算看到了那扇熟悉的房门。她推门进去,反手将门虚掩,目光再次落在房间的陈设上,新一轮的挑剔开始了。
“好吧,让我们好好看看我这位‘新家’。”她踱步到床前,伸手按了按铺着厚重帷幔的床垫。“硬得像块木板!”她嫌弃地皱紧眉头,“上面该不会还有虫子吧?”她夸张地掀开被子一角,凑近看了看——当然什么都没有,但她还是用力拍打了几下,扬起一片细小的灰尘,惹得她咳嗽了两声。“看看这灰!他们是不是几十年没换过床单了?”
她丢开被子,又走向那个巨大的雕花衣柜。用力拉开柜门,一股樟木和陈旧织物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柜子里挂着几件式样古板、颜色暗沉的女式长裙,料子看起来倒是尚可,但款式简直是上个世纪的。
“我的天……”爱丽丝用手指挑起一件深紫色、裙摆缀满无聊褶皱的长裙,脸上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这就是给我准备的‘换洗衣物’?这是从哪位曾祖母的棺材里刨出来的吗?这颜色,这款式,穿上去可以直接参加葬礼了。”她把衣服扔回柜子,用力关上柜门,发出砰的一声响。
“怎么?”她对着空房间扬声说道,仿佛在质问那个看不见的“管家”,“你们城堡的时尚还停留在地窖时代吗?还是觉得我只配穿这种老古董?”
她的话音在房间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壁炉里的木柴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她走到梳妆台前,那杯之前自动倒好的茶还冒着些许热气。她端起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是普通的花草茶。“哼,总算有样正常的东西。”她抿了一小口,温度倒是刚好。但她放下茶杯时,依旧不忘评论:“杯子边缘有个小缺口,你们城堡的瓷器都这么有‘个性’吗?”
她坐倒在梳妆台前那张硬邦邦的椅子上,看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但依旧难掩刻薄的脸。旅途劳顿和持续的“表演”让她感到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兴奋——一种即将在这个扭曲的童话世界里大闹一场的兴奋。
“好了,别装死了。”她对着空气,或者是对着可能隐藏在某个角落偷窥的魔法仆人们说道,“我累了,要休息了。但这身衣服沾满了马车的臭味和雪水,我可没法忍受穿着它躺到那张……嗯……‘历史悠久’的床上去。”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等待回应。房间里依旧寂静。
她提高音量,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喂!听不懂吗?我需要一件——至少是干净的——睡袍!或者,你们更希望我就这样穿着脏衣服弄脏你们‘珍贵’的床铺?”
几乎是立刻,衣柜的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自己缓缓打开了。一件柔软的、乳白色的亚麻睡袍,从衣架上飘了下来,然后像被无形的手托着一样,平平地飞过来,轻轻落在床脚。
爱丽丝看着这超自然的一幕,脸上非但没有惊讶,反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讥讽表情。
“又是这招?”她站起身,走到床边,用手指戳了戳那件睡袍,“自动送衣?下次能不能换个新花样?比如让衣服自己走过来?”她拿起睡袍,料子触感倒是柔软舒适,但她依旧能挑出毛病:“颜色这么素?连点花纹都没有?真是节俭到家了。”
她拿着睡袍,走到屏风后面换上。睡袍大小倒是出奇地合身,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这让她心里微微一动,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巧合而已,或者又是那该死的魔法。
换好衣服,她走到床边,看着那张硬板床,做了个嫌弃的表情,但还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被子有股阳光晒过的味道,看来是刚刚打理过的,这倒是让她挑不出什么刺。壁炉的火光将房间烘得暖洋洋的,驱散了之前的阴冷。
身体是暖和了,也躺下了,但她可没打算让那些“仆人”好过。她翻了个身,对着房门方向大声说道:“这枕头太高了!硌得我脖子疼!还有,窗外的风声能不能小点?吵得人怎么睡觉?你们城堡难道连点隔音措施都没有吗?”
她话音刚落,枕头似乎微微向下陷了一点,变得柔软适中了些。同时,窗外呼啸的风声也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变得模糊而遥远。
爱丽丝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哼,反应倒是快。”她闭上眼睛,试图入睡。
但几分钟后,她又猛地睁开眼:“太亮了!壁炉的火光晃眼睛!还让不让人睡了?”
壁炉的火焰应声而弱,变成了温和的、不再跳跃的余烬光亮。
房间里终于陷入了符合入睡要求的昏暗与安静。爱丽丝躺在那里,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她成功地刁难了这一切,获得了表面上的“舒适”,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却浮上心头。
这些仆人……或者说,这座城堡本身,对她的要求响应得太快、太精准了。仿佛有无数的眼睛在时刻注视着她,无数的耳朵在倾听她的每一句抱怨。这种无所不在的“关注”,与其说是服务周到,不如说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监控。
她之前听到的窃窃私语,那个一闪而过的烛台影子,还有这种几乎心想事成的“便利”……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这座城堡远不像它表面看起来那样死气沉沉。它“活”着,以一种她尚未完全理解的方式。
那个野兽主人,此刻是不是正通过某种方法,看着她在房间里吹毛求疵的表演?而那些会说话的家具仆人,又在打着什么算盘?
她来这里的目的是拆散官配,可不是来当什么被监视的“客人”的。
爱丽丝睁着眼睛,望着被炉火微光映照的天花板上的模糊阴影,睡意全无。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变得清晰:
她得想办法摸清这里的规矩,找到那个叫贝儿的女孩什么时候会来,然后……好好开始她的工作。
这城堡里的水,看来比她想象的要深。而她的“恶毒女配”角色,似乎有了更多可以发挥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