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的怒吼在石砌走廊里回荡,震得墙上的烛火都猛地摇曳了一下。卢米亚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烛光瞬间缩成一个小点,几乎要熄灭。葛士华的钟摆也僵住了,仿佛时间真的停滞了。
爱丽丝心里也是一紧,但脸上那副无辜又带着点委屈的表情却维持得极好。她松开握着那扇黑色门把手的手,转过身,甚至还轻轻拍了拍胸口,仿佛被吓到了一样。
“哎呀!您吓我一跳!”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嗔怒,目光迎向阴影中那双锐利的眼睛,“我不过是在熟悉一下我未来的‘家’而已,您的仆人们就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跟着我,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看。这扇门看起来挺特别的,我就好奇想看看嘛,谁知道他们反应这么大。”
她巧妙地把责任推给了紧张过度的仆人们,把自己摘成了单纯的“好奇客人”。
野兽巨大的胸膛起伏了一下,压抑的怒火几乎能透过斗篷散发出来。他没有看瑟瑟发抖的卢米亚和葛士华,目光死死锁定在爱丽丝身上,那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碾出来的:“有些地方,不是你能好奇的。”
“哦?”爱丽丝挑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走了一小步,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挑衅和探究的神情,“为什么?因为里面藏着您的……小秘密?还是说,就像他们说的西翼一样,是什么‘禁区’?”
她故意提到了“西翼”,眼睛紧紧盯着野兽的反应。
果然,听到“西翼”两个字,野兽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加冷硬了,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他没有回答,只是用那种令人心悸的沉默盯着她。
但这种反应,对爱丽丝来说,已经是答案了。西翼果然有问题,而且是很严重的问题。
“好吧好吧,”爱丽丝忽然耸耸肩,做出妥协的样子,转身作势要离开,“不让看就不看呗,神神秘秘的。一座破城堡而已,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似乎真的放弃了。卢米亚和葛士华明显松了口气,烛光和钟摆都恢复了轻微的晃动。
然而,就在经过一个不起眼的、被厚重帷幔半掩着的拱门时,爱丽丝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门缝后似乎有一条更加幽深、光线更加暗淡的走廊,与城堡主体华丽的风格格格不入。而且,空气中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奇异的魔法波动传来——虽然系统没有明确提示,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就是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爱丽丝猛地一个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帷幔,像条滑溜的鱼一样钻进了那条阴暗的走廊!
“小姐!不要!”卢米亚的尖叫声和葛士华惊慌的“天哪!”同时响起!
但爱丽丝已经冲了进去!这条走廊异常安静,墙壁上没有烛台,只有一些微弱的光线从尽头一扇虚掩着的、异常高大的门缝里透出。那股奇异的魔法波动在这里更加清晰了。
爱丽丝的心跳有些加速,但更多的是兴奋。她加快脚步,冲到那扇门前,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被遗弃的废墟。高耸的穹顶有些地方已经破损,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雪花从破洞中零星飘落。房间中央的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家具和撕裂的帷幔,仿佛经历过一场可怕的争斗。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尽头。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类似祭坛的石台,石台上方,一个精致的玻璃罩子倒扣着,罩子里,一朵红得惊心动魄、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旋转、散发着柔和魔法光晕的玫瑰,正在幽幽绽放。每一片花瓣都娇艳欲滴,与周围的破败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
而在玫瑰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肖像画。画布被撕裂了长长的一道口子,但依旧能看清画中人的模样——那是一个年轻、英俊、眉宇间带着傲慢与冷漠的贵族青年,衣着华丽,与现在那头可怕的野兽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爱丽丝瞬间明白了。这就是诅咒的核心——魔法玫瑰,和野兽被诅咒前的样子。
就在她看清这一切的瞬间,身后传来了野兽沉重、急促、如同受伤困兽般的喘息和脚步声!他追来了!
爱丽丝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彻底转过身,脸上露出了她进入城堡以来最灿烂、也最恶毒的笑容。她看着那个停在门口、因为愤怒和某种更深层的痛苦而全身微微发抖的巨大身影,目光扫过那朵玫瑰和墙上的画,然后用清晰、刻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般的声音说道:
“哦——我的天哪!”
她夸张地用手捂住嘴,眼睛却笑得弯了起来,充满了讥讽。
“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呢?原来就是一朵快谢了的假花,和一张画坏了的旧画像?”她朝着玫瑰的方向努了努嘴,“这玫瑰看起来倒是挺逼真,是哪个三流法师做的魔法道具吗?可惜颜色太艳俗了,像涂了劣质口红。”
她的目光又转向那幅撕裂的肖像画,啧啧两声:“这画上的人是谁?您那位因为太丑而不好意思见人的祖先吗?看这傲慢的眼神,刻薄的嘴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会落到……嗯……变成现在这副尊容的下场?”
她的话语,精准地刺向野兽最深的伤疤——他失去的容颜和被诅咒的命运。
野兽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暴怒和痛苦的咆哮,猛地向前踏了一步,地面似乎都震动了一下。他巨大的爪子紧紧握起,关节发出咯咯的声响,斗篷下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地钉在爱丽丝身上。
卢米亚和葛士华赶到了门口,看到这一幕,几乎要晕过去。
“小姐!快别说了!求求您!”卢米亚带着哭腔喊道。
爱丽丝却仿佛听到了最动听的音乐。她迎着野兽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非但不退,反而向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房间中央,站在那片废墟之上,与野兽和那朵玫瑰遥遥相对。
她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令人厌恶的、胜利者的嘲笑,轻轻摇着头,用一种近乎怜悯(实则极度侮辱)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对着那头因她的言语而濒临失控的野兽,说出了最后一句,也是最能戳破他所有伪装的话:
“被一朵花和一幅画关在这座活坟墓里,天天对着自己以前那副……嗯……‘人模狗样’的脸……这种日子,可真是……生不如死啊,对不对?”
话音落下,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野兽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和他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悬念拉满:野兽的理智之弦是否已被彻底崩断?盛怒之下,他会对爱丽丝做出什么?这场精心策划的挑衅,是否会引来她无法承受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