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野兽的喘息声在破败的圆厅里如同拉响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每一次呼气都仿佛能喷出火星。他巨大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紧握的双拳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斗篷的阴影下，那双眼睛燃烧着狂怒与深可见骨的痛苦，死死地钉在爱丽丝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她撕碎。

卢米亚的烛光吓得缩成了一个小点，发出细微的呜咽声。葛士华的钟摆也僵住了，只能徒劳地发出机械的滴答声。

爱丽丝却站在废墟中央，迎着那足以让普通人魂飞魄散的注视，脸上那恶毒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了。她甚至悠闲地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只是点评了一幅拙劣的风景画，而不是揭开了对方血淋淋的伤疤。

“怎么？”她歪着头，用一种天真又残忍的语气问道，“被我说到痛处了？看来您自己也清楚，现在这副尊容，连画像上那个傲慢的蠢货都不如吧？”

“闭……嘴……”野兽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沙哑破碎的音节，向前逼近一步，沉重的脚步踏在碎石上，发出碾压般的声响。

“闭嘴？”爱丽丝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出声，“为什么？因为事实太刺耳了吗？”她非但不退，反而向前迎了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仰头看着那巨大的、被毛发布满的脸庞轮廓（尽管看不清细节，但那股压迫感近在咫尺），“您把我‘请’到这里，不就是用来抵债的吗？一个抵债的物品，难道连说几句实话的权利都没有？”

她的目光扫过那朵在玻璃罩下幽幽旋转的玫瑰，继续用她那锋利的言语切割着：“靠着这么一朵半死不活的魔法花吊着一口气，天天守着这张破画回忆自己早就失去的……嗯……‘美貌’？这种日子，过起来有什么意思？我要是您，早就找个地方自我了断了，也省得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地吓唬别人。”

“我让你闭嘴！”野兽猛地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几乎掀翻屋顶残存的瓦砾！他巨大的爪子带着风声猛地挥起，朝着爱丽丝身旁的一根断裂的石柱狠狠砸去！

“砰！！！”

碎石飞溅！那根需要一人合抱的石柱竟被他一拳砸得粉碎！

飞溅的石屑擦着爱丽丝的脸颊划过，带来一丝刺痛。卢米亚尖叫一声，烛火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爱丽丝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也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强行压下了本能的后退，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只是抬手，轻轻拂去溅到衣袖上的石粉，脸上露出一丝嫌弃。

“啧，脾气真大。”她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差点被砸扁的不是自己，“看来不仅长得丑，修养也差得要命。除了会砸东西，你还会干什么？怪不得会被诅咒。”

野兽彻底僵住了。他保持着挥拳的姿势，粗重地喘息着，那双燃烧的眼睛里，狂怒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混合着巨大痛苦和某种……茫然的神色所取代。他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看似脆弱的人类女性，在如此近距离的死亡威胁下，非但不恐惧，反而变本加厉地挑衅他。

他见过恐惧，见过哀求，见过厌恶，但从未见过……这种纯粹的、恶意的、以刺痛他为乐的冰冷眼神。

爱丽丝看着他僵直的模样，心里冷笑。她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刺激下去，这头野兽可能真的会彻底失去理智，那对她也没好处。

她忽然收敛了脸上夸张的嘲讽，换上了一副略带疲惫和不耐烦的表情，仿佛厌倦了这个游戏。

“行了行了，”她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打发一个吵闹的孩子，“看也看过了，您这秘密基地……嗯，品味独特。我也没什么兴趣了。”

她转过身，背对着野兽，悠闲地朝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用不大但确保他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

“反正这城堡这么大，哪儿不能逛？这个又破又脏、还藏着个可怜虫自怨自艾的鬼地方，请我再来我都不来。一股子……失败和绝望的霉味。”

她走到门口，卢米亚和葛士华像看到救星一样（虽然她才是灾难源头）赶紧让开道路。爱丽丝停下脚步，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半转过身，瞥向依旧僵立在废墟中的野兽，用一种施舍般的、带着最后一丝讥诮的语气说道：

“不过，为了免得您整天提心吊胆，担心我再来打扰您和您那朵宝贝花的‘二人世界’……”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野兽的背影微微一动。

“……我保证，以后绝不踏进这西翼半步。这下您总该满意了吧？”

说完，她不再停留，迈着轻快的步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充满痛苦回忆的房间。卢米亚和葛士华慌忙跟上，像是生怕她反悔似的。

走廊里，爱丽丝听着身后房间里传来的、野兽那如同受伤野兽般压抑着的、混合着痛苦和暴怒的沉重呼吸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胜利的微笑。

【系统提示：成功激怒主要剧情人物“野兽”，并利用其心理弱点，初步确立“恶毒刻薄”人设。达成阶段性目标：获得西翼禁入令，减少未来行动潜在干扰。初步入驻城堡任务完成度：100%。】

系统的提示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爱丽丝在心里嗤笑一声。初步入驻？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那个叫贝儿的女孩……什么时候才会登场？

她已经开始期待，当那个“善良”的女主角，遇到她这个“恶毒”的女配时，会是一副怎样有趣的场景了。而那头刚刚被她狠狠刺痛过的野兽，又会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真爱”？

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