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的低吼和卢米亚惊慌失措飘走的动静,让二楼回廊的空气几乎凝固。爱丽丝站在野兽身后不远处,看着窗外那个在风雪中艰难移动的黑点逐渐变大,最终变成一个清晰的人影——一个穿着破旧、头发花白、背着箩筐的老人,正踉踉跄跄地朝着城堡大门走来。正是她那“不成器”的父亲,莫里斯。
野兽的呼吸越发沉重,仿佛一头被侵入领地的雄狮,随时准备扑出去将闯入者撕碎。爱丽丝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不耐烦,她打了个哈欠,仿佛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冲突毫无兴趣。
“看来又是麻烦找上门了。您自己处理吧,我可没兴趣看这种无聊的戏码。”她懒洋洋地说着,转身就走,高跟鞋在石地上敲出清脆而冷漠的声响,径直回了自己的客房。
她当然不会真的不关心。一回到房间,她就立刻在心中默念:“系统,监控大门情况。”
【远程监视功能已激活。目标区域:城堡主入口。】
一幅清晰的画面出现在她脑海中:巨大的木门外,莫里斯老爹瑟瑟发抖地站在风雪里,脸上混合着恐惧和绝望,正用力拍打着门板,嘴里似乎还在喊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卢米亚的烛台身子探了出来,似乎在交涉。但很快,卢米亚就惊慌地缩了回去,门被重重关上。显然,野兽的命令是“赶走”。
但莫里斯并没有离开,他似乎更加激动,不停地拍门,甚至开始用身体撞击,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隐约传来:“我的女儿!把我的女儿爱丽丝还给我!我知道她在这里!”
爱丽丝嗤笑一声:“现在知道来要女儿了?早干嘛去了。”她乐得看这场闹剧。
然而,事情的发展很快超出了她的预期。莫里斯并没有像预期那样被轻易赶走或吓跑,他似乎铁了心要找回女儿,固执地守在门外,哭喊声在风雪中时断时续。这僵持的局面显然激怒了城堡深处的野兽。
【警告:检测到主要剧情人物“野兽”情绪波动剧烈,正前往主入口。】
果然,几分钟后,爱丽丝“看”到那扇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拉开!野兽魁梧恐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风雪灌入门内,他对着门外那个渺小的老人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充满威胁的咆哮!
莫里斯吓得跌坐在雪地里,面无人色,箩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爱丽丝以为这下老头子该屁滚尿流地逃跑了。但野兽接下来的举动让她挑了挑眉——他并没有立刻将莫里斯扔出去或者怎么样,而是……粗暴地将他拽了起来,拖进了城堡!大门在她脑海的“监控画面”中轰然关闭。
“哦?”爱丽丝来了兴致,“改主意了?不直接赶走,而是抓进来了?有意思。”
她耐心地等待着。城堡底层似乎传来一些模糊的争执声和野兽低沉的怒吼,但具体内容听不清。她并不着急,她知道,关键人物马上就要登场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风雪似乎更大了些。就在爱丽丝琢磨着是不是要“偶然”路过一下大厅时,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关键剧情人物“贝儿”已抵达城堡外围。目标人物“莫里斯”已被扣押。剧情节点正式触发。】
来了!爱丽丝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果然看到风雪中,一个穿着朴素蓝色连衣裙、外面裹着旧披肩的年轻女孩,正骑着一匹瘦马,奋力朝着城堡大门奔来。她的脸上满是焦急和坚定,与这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
爱丽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裙,确保自己看起来足够“盛气凌人”,然后深吸一口气,摆出最傲慢的姿态,开门走了出去。她并没有立刻下楼,而是选择了一个能从二楼回廊俯瞰大厅的隐蔽位置,如同一个等待好戏开场的观众。
很快,楼下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以及贝儿那清晰而勇敢,却带着颤抖的喊声:“放开我父亲!我来代替他!让我进去!”
接着是野兽低沉而充满怀疑的回应,以及贝儿坚持的声音。谈判(如果那能算谈判的话)似乎在进行。
爱丽丝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迈着优雅而缓慢的步子,一步步走下宽阔的主楼梯,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台阶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大厅里格外清晰,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野兽正站在大厅中央,巨大的身躯背对着楼梯。莫里斯老爹瘫坐在不远处的地上,老泪纵横。而刚进来的贝儿,则站在野兽面前,仰着头,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当爱丽丝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时,贝儿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和惊讶,显然没料到城堡里还有另一位年轻女性。
爱丽丝停下脚步,斜倚在楼梯扶手上,双臂交叠,用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打量一件劣质商品的目光,将贝儿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她的眼神在贝儿洗得发白的旧裙子上、沾满泥雪的简陋鞋子上、以及那张虽然清秀却带着风霜和焦虑的脸上停留,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哟——”她拖长了声音,语气里的讥讽几乎能凝成冰碴,“我当是哪里来的贵客,闹出这么大动静。原来是个……乡下来的小村姑?”
贝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恶意攻击弄得有些发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言语刻薄的漂亮女人。
爱丽丝慢悠悠地走下最后几级台阶,站定在大厅里,继续她的表演。她绕着贝儿走了一圈,鼻子微微皱起,仿佛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
“看看这身打扮,”她用手指虚点着贝儿的裙子,“是刚从哪个泥坑里爬出来吗?这料子,这做工,我们巴黎的乞丐穿得都比这体面些。”她又瞥了一眼贝儿沾满泥浆的鞋子,“还有这鞋,是打算来给我们城堡免费擦地板吗?”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贝儿身上。贝儿的脸色由白转红,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裙角,嘴唇抿得发白,但眼神里的倔强却丝毫未减。她挺直了背脊,反驳道:“你是谁?凭什么这样说我?我是来救我父亲的!”
“救你父亲?”爱丽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夸张的冷笑,“就凭你?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乡下丫头?你是打算用你那些幼稚的童话故事感化这头……嗯……‘野兽’先生吗?”她故意用了“野兽”这个词,同时瞟了一眼旁边沉默伫立、气息压抑的野兽。
她走到贝儿面前,几乎贴着她的脸,压低声音,却确保大厅里每个人都能听到:“小姑娘,别做梦了。看看你这副寒酸样,连给自己买件像样衣服的钱都没有,拿什么来‘换’你父亲?用你那不值钱的同情心吗?还是你觉得,你这张脸……能值点钱?”
这话极其恶毒,不仅贬低了贝儿的家境,更暗指她可能想靠美色换取什么。贝儿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你……你胡说!”贝儿的声音带着哭腔,但依旧坚定,“我只是想来代替我父亲!我愿意留在这里!”
“留下来?”爱丽丝退后一步,抱起手臂,脸上露出怜悯又嘲讽的表情,“留下来做什么?继续穿这种破布?吃我们施舍的残羹冷炙?还是指望哪天这位……‘主人’心情好,赏你件新裙子?”
她的话像毒液一样弥漫在大厅里。野兽始终沉默着,斗篷下的阴影掩盖了他的表情,但他紧握的双拳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他并非无动于衷。莫里斯老爹则在地上发出无助的呜咽。
贝儿被爱丽丝连珠炮似的羞辱打得措手不及,她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却如同毒蛇般的女人,又看了看一旁恐怖的野兽和可怜的父亲,一种巨大的无助和委屈涌上心头,但她仍然倔强地昂着头。
爱丽丝看着贝儿强忍泪水的样子,心里满意极了。这就是她要的效果。在贝儿踏入城堡的第一刻,就用最恶毒的语言击碎她可能有的任何天真幻想,在她和野兽之间埋下厌恶和误解的种子。
她最后瞥了贝儿一眼,眼神轻蔑得像是在看一只蝼蚁,然后转向野兽,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行了,既然有人自愿送上门来当替死鬼,您就赶紧决定吧。把这老家伙扔出去,省得在这儿哭哭啼啼碍眼。至于这个……”
她目光再次扫过贝儿,冷哼一声:“……就看她能在这‘好地方’坚持几天吧。”
说完,她不再理会众人,转身摇曳生姿地朝着楼梯走去,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厅里,只剩下绝望的父亲、受辱的女儿、沉默的野兽,以及弥漫开的、浓得化不开的恶意。贝儿能否真的留下?野兽会如何决定?这场交换,注定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