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爱丽丝离开厨房后，脸上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冷笑。她知道，那些急于讨好贝儿、渴望解除诅咒的仆人们，哪怕对她的建议有所怀疑，也多半会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她只需要耐心等待，等着那些“馊主意”发酵，等着看贝儿如何在这些“善意”的围剿下狼狈不堪。

机会没有让她等太久。第二天上午，爱丽丝借口“透透气”，在城堡二楼一条能俯瞰主楼梯和部分大厅的回廊上闲逛。她手里把玩着一朵从温室（一个她偶然发现、但立刻被她贬为“充满劣质香水味”的地方）摘来的、有点蔫了的花，目光却时不时扫过楼下。

果然，她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贝儿正站在大厅里，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无奈。她面前，一把看起来格外古旧的扫帚和一个配套的畚箕，正以一种极其“笨拙”的方式在地面上来回滑动，扫帚时不时还“不小心”将一点灰尘扬到贝儿的裙摆上。旁边还有一个鸡毛掸子，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试图去够一个高架子上的灰尘，却总是“差一点”够不着，看起来既可怜又滑稽。

茶壶太太的声音从一个不远处的边几上传来，语气充满了刻意的担忧和“善意”：“哦，亲爱的贝儿小姐，真是抱歉，你看我们……年纪大了，手脚不灵便，这高处和角落的灰尘实在是……唉，要是有人能帮帮忙就好了……”

贝儿看着这些“努力”却“力不从心”的家具仆人们，善良的本性让她无法袖手旁观。她轻轻叹了口气，挽起了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轻声说：“没关系，我来帮你们吧。”

“真的吗？那太感谢您了！”茶壶太太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惊喜”，扫帚和畚箕也配合地停止了“笨拙”的表演，谦卑地退到一边。

贝儿拿起那把对她来说有些过大的扫帚，开始认真地清扫大厅角落的积灰。她动作并不熟练，显然不常做这些粗活，但很认真，微微蹙着眉，专注地对付着那些顽固的灰尘。

爱丽丝在楼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的冷笑加深了。好戏开场了。

她并没有立刻下去，而是耐心地等着，看着贝儿扫完一角，又接过鸡毛掸子，踮起脚尖，费力地去够高处的蛛网。细密的汗珠从贝儿的额角渗出，她不时停下来，用手背擦一下，呼吸也因为用力而微微急促。

等到贝儿看起来有些疲惫，裙摆和双手也沾上了不少灰尘，显得有些狼狈的时候，爱丽丝觉得时机成熟了。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毫无褶皱的裙摆，确保自己光彩照人，然后迈着优雅而缓慢的步子，一步步走下宽阔的主楼梯。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台阶的声音，在相对安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贝儿停下动作，握着鸡毛掸子，有些局促地看向楼梯方向。扫帚和畚箕立刻“僵住”不动，茶壶太太也沉默了下来。

爱丽丝走到大厅，目光先是嫌恶地扫了一眼空气中漂浮的细微灰尘，用手在面前扇了扇风，仿佛驱赶什么难闻的气味。然后，她才将视线落在拿着鸡毛掸子、脸色微红、发丝有些散乱的贝儿身上。

她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夸张的“惊讶”表情，声音又尖又亮，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哎呀呀！我这是看到了什么？我们尊贵的贝儿小姐，怎么干起下人的活儿来了？”

贝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紧紧握着鸡毛掸子，指节泛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回答。

爱丽丝却不肯放过她，她踱步走近，绕着贝儿走了一圈，像欣赏什么稀有动物一样上下打量着她沾了灰尘的裙摆和微微出汗的额头。

“啧啧啧，”她摇着头，语气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看看这架势，看看这动作……还真是像模像样呢。我差点忘了，贝儿小姐本来就是从小镇出来的，干这些粗活累活，那是家常便饭，熟练得很呐！”

她停在贝儿面前，抱起手臂，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看来我之前的担心是多余了。你还真是什么环境都能‘适应’呢。从巴黎的沙龙到这城堡的灰尘堆，切换得毫无障碍嘛。是不是觉得，比起看书，还是扫地更让你有‘家的感觉’？”

贝儿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屈辱的怒火，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爱丽丝！你够了！我只是在帮忙！”

“帮忙？”爱丽丝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帮谁的忙？帮这些……‘东西’的忙？”她指了指旁边“装死”的扫帚和茶壶，“它们需要你帮吗？我看它们是乐在其中，看你这位‘大小姐’出丑才对吧？”

她凑近贝儿，压低声音，却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可闻：“还是说，你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们的‘主人’展示你的……勤快和卑微，好让他对你刮目相看？啧，这手段，可真够……别致的。”

“你胡说八道！”贝儿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我没有！你心里肮脏，看什么都觉得肮脏！”

“我心里肮脏？”爱丽丝挑眉，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我再肮脏，也不会自降身份，跑去干这些下人干的活儿。瞧瞧你现在这样子，灰头土脸的，跟厨房里烧火的丫头有什么区别？哦，不对，说不定烧火的丫头都比你利索点。”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在贝儿最敏感的自尊心上。贝儿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猛地将鸡毛掸子扔在地上，转身就想跑开。

“这就受不了了？”爱丽丝在她身后提高声音，语气轻佻，“看来你还是更适合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看你的童话书，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哦，对了，别忘了把你弄脏的地面收拾干净，毕竟……这是你的‘本职工作’嘛，对吧？”

贝儿的背影僵硬了一下，随即跑得更快了，很快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爱丽丝看着贝儿狼狈逃离的背影，心情愉悦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她瞥了一眼旁边“噤若寒蝉”的仆人们，冷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来扫吗？”

扫帚和畚箕立刻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飞快地行动起来，鸡毛掸子也重新开始卖力地打扫高处的灰尘，只是动作间充满了惶恐。

爱丽丝不再理会它们，转身准备离开。这次小小的交锋，完美地践踏了贝儿的善意和尊严，让她在仆人面前出丑，进一步强化了她“卑微”和“与城堡格格不入”的形象。

然而，就在她走向楼梯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在二楼回廊的一个阴影角落里，有一个极其高大、模糊的黑影，似乎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了，此刻正缓缓地转身，沉默地消失在更深处的黑暗中。

是野兽？他刚才……都看到了？

爱丽丝的脚步微微一顿，心里闪过一丝疑虑。他看到了多少？看到了贝儿“勤劳”的样子，还是只看到了她最后羞辱贝儿的场景？他会怎么想？

不过，她很快又释然了。看到又如何？那头野兽脾气暴躁，最讨厌吵闹和麻烦。看到贝儿如此“不得体”地参与打扫，还惹出争执，说不定会更厌烦她呢。

只是……他刚才那沉默的注视，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爱丽丝甩甩头，把这点疑虑抛开。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没必要为一点小插曲烦恼。接下来，该想想怎么利用仆人们“献殷勤”送去的那些烹饪书和漂亮裙子，再给那个村姑找点不痛快了。

这游戏，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