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野兽那声饱含痛苦与暴怒的咆哮，如同惊雷般滚过城堡的每一条走廊，穿透了厚重的木门，也狠狠砸在了蜷缩在自己房间窗边、正为外面隐约传来的厮杀声而瑟瑟发抖的贝儿心上。

“贝儿！！！”

那声音如此接近，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她撕碎的杀气。贝儿吓得从窗边的椅子上猛地弹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她下意识地后退，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怎么回事？外面不是在打仗吗？他为什么……为什么用这种声音喊她的名字？那种愤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可怕，里面似乎还夹杂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被深深伤害后的疯狂？

没等她理清思绪，房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撞开！厚重的木门砸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门板都在颤抖。

野兽巨大的身影堵塞了整个门口，阴影将房间内微弱的光线几乎完全吞噬。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周身的低气压让空气都变得粘稠。他的一只爪子紧紧攥着，指缝间露出一点被捏得皱巴巴的、泛黄的纸角。他那双在阴影中燃烧的眼睛，像两团地狱之火，死死地钉在贝儿身上，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暴躁，而是充满了被背叛的锥心刺痛和毁灭一切的狂怒。

“你……你这个骗子！”野兽的声音沙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碾出来的，带着血腥气。

贝儿被他这副模样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僵直，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徒劳地摇头，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骗子？她骗他什么了？

“我真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野兽一步步逼近，沉重的脚步踏在地板上，发出闷响，仿佛踩在贝儿的心尖上。他扬起那只紧握的爪子，将那张皱巴巴的纸举到两人之间，因为极致的愤怒，他的手在剧烈发抖。

“这……这是什么？！”他低吼着，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讥讽，“写给‘亲爱的加斯顿’的……情书？！倾诉你在这里过得多么‘凄惨’？说我多么‘恐怖’、‘丑陋’？！祈求你的‘英雄’来救你出去？！嗯？！”

情书？加斯顿？贝儿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因极度的困惑和荒谬而收缩。她在说什么？她什么时候给加斯顿写过情书？！“不……我没有……”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带着哭腔和彻底的茫然。

“没有？！”野兽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那笑声比咆哮更令人胆寒。他猛地将那张纸狠狠摔在贝儿脚边的地上！纸张散开，上面稚嫩却陌生的笔迹（爱丽丝的模仿）和那些刺眼的字句，如同毒针般刺入贝儿的眼帘。

“看看！你自己看看！”野兽咆哮着，巨大的爪子指向地上的纸，“‘囚禁我的怪物’、‘生不如死’、‘想念你’、‘我的心属于你’！！”他复述着信上的词句，每说一个词，怒火就炽烈一分，“这就是你的心里话？！这就是你每天在我面前装出来的可怜、害怕的样子背后，真正的想法？！你一直在耍我？！！”

“不是的！这不是我写的！”贝儿看着地上那封完全陌生的信，巨大的委屈和恐慌如同冰水浇头，她猛地抬起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我从来没有写过这样的东西！我根本不认识这笔迹！这是假的！是有人陷害我！”她激动地辩解着，声音因恐惧和激动而尖利。

“陷害你？”野兽逼近一步，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他低下头，那张毛茸茸的、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离她极近，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谁会陷害你？用什么陷害你？用这种……这种令人作呕的甜言蜜语？！”他的逻辑被怒火烧得所剩无几，只觉得贝儿的辩解苍白无力，更是虚伪的表现。

“是爱丽丝！一定是她！”贝儿在极度的压力下，脱口喊出了那个一直针对她的名字，“她一直讨厌我！一定是她伪造的！”

“爱丽丝？”野兽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怒火，他直起身，用爪子指着门外城堡正在发生的战斗，“她现在在哪里？在外面和那些来‘救’你的人厮杀？！她有什么理由伪造这种东西？！让她自己陷入危险吗？！撒谎！你还在撒谎！”

他的思维被爱丽丝之前的挑拨和眼前的“铁证”完全引导，认定了贝儿是在情急之下胡乱攀咬。

“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没有！”贝儿绝望地哭喊着，巨大的委屈让她几乎崩溃，她蹲下身，想去捡起那封信看个仔细，“你让我看看！这肯定不是……”

“别碰它！”野兽猛地一脚踩在信纸上，巨大的力量让地板都震动了一下，也彻底踩碎了贝儿最后一点希望。他俯视着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贝儿，眼神里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动摇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彻底的失望和憎恶。

“我原本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却比咆哮更令人心悸，那里面带着一种心死的疲惫和嘲讽，“我以为你至少……是真诚的害怕。没想到，你的演技这么好。把我当成傻瓜一样戏弄……很有趣吗？”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贝儿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信任，但看到的只有一片冰冷的、被怒火烧灼过的荒芜。

就在这时，城堡外传来一阵更加激烈的喧哗，似乎加斯顿的队伍找到了新的突破口，撞击声和呐喊声越来越近。

野兽被外面的动静拉回现实，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暴怒和那种尖锐的刺痛感。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崩溃哭泣的贝儿，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有愤怒，有厌恶，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迅速被掩盖的刺痛？

“你……”他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最终判决的意味，“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等我把外面那群苍蝇解决掉……再来处理你。”

说完，他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让他恶心。他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凛冽的杀意和心碎后的狂暴，大步冲出了房间，甚至没有关门，将贝儿和那封被踩脏的“情书”留在一片死寂和远处越来越近的战斗声中。

贝儿瘫坐在地上，冰冷的触感从身下传来。她看着门口野兽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着地上那封决定了她命运的信，巨大的冤屈、恐惧和孤立无援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变成了这样。

而在二楼那条隐蔽的回廊阴影里，爱丽丝将刚才那场冲突尽收眼底。她看着野兽狂暴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房间里那个崩溃无助的贝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丝完成任务后的冰冷平静。